走出锦盛烧烤城时,夜已经深了,我没有喝酒,开车送庞小雨回家,马鹏家住在东城郊,因为太远,没让我送,自己打车回去的。
路上时,庞小雨显得颇为兴奋,笑对我说:“我知道你接近马鹏的目的是什么了。”
“是什么?”
“你怀疑他是凶手,接近他是为了调查他。”
“是的。”我笑说,“但你要保密,别让他知道。不过知道了也无所谓,我又不怕他。”
“警方怀疑他,是因为找到了王嘉晓的手机,还是因为你?”
“我去城东分局举报了他。”
她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没看出来,你够可以的,为了什么呢?”
“不为什么,纯属好奇。”
“不是为了避免更多人遇害吗?比如我。”
“我没那么伟大。”我自嘲地说,“何况又没人领情。”
“哎呦,瞧把你给委屈的,我不就是冤枉过你嘛,还生我气呢?”
“没有,没那么小气。”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马鹏不是凶手,如果你的梦真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我比谁都希望凶手早日落网,会是谁呢?”
“我觉得还是跟鳞通互惠有关。”
“为什么?”
08、崩盘
“凶手选择对王嘉晓下手需要一个前提,就是知道王嘉晓有十万块钱,并且知道王嘉晓那天夜里去东阳小区,最可能知道这个前提的,应该是跟鳞通互惠有关的人,比如今天出现在宣讲会现场的那些人。”
“所以你打算继续接触马鹏,通过马鹏接触那些跟鳞通互惠有关的人?”
“是有这个打算,如果明天没事的话,我还是会去宣讲会现场的。”
她看向窗外的夜景,幽幽说道:“就怕凶手杀人不是为钱,而只是出于变态心理。”
“是啊,可既然不确定他的杀人动机,眼下只能按照我说的那个逻辑去想了。”
“对不起。”
“什么?”
“真心对不起,为我之前的行为。”她特别真诚地看着我。
我倒有些难为情起来,笑说:“你没有任何错,每个人的视角和立场是不同的。”
吃过早饭后,我开车去会计培训学校,开到半路时想起旧货市场就在附近。凶手作案的凶器是纸凿,那是已被时代淘汰的老物件,想要弄到它,或者去偏僻的农村找,或者去旧货市场淘,不如去旧货市场碰碰运气,没准能遇见。倒也没别的目的,纯属好奇。
旧货市场在铜城市博物馆的后面,那一带有一些老房子,黑砖砌的,看着古旧,不知是民国时期的,还是清代的。现如今每间房子都变成一间商店,有人在里面卖些古玩字画之类的玩意。博物馆后面的那条街两侧聚集很多摆摊卖旧货的,古玩字画,锅碗瓢盆,各种稀奇古怪的”破烂”应有尽有。即便东北的冬天,也无法阻挡他们出摊的脚步。
我停好车,沿着马路步行,路过每一个摊位时,都停下比比划划地向摊主打听纸凿。很快一个摊主说有,拿出一把递给我。我拿在手里,发现只是个十五厘米长的金属锥状物,锥底的外层是圆形,内层是方形,用力压在纸上,外圆内方,恰好是铜钱的形状,使用时将它放在纸上,用锤子敲打它的顶端,便在纸上打出铜钱印。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这种根本不能用于杀人,我记忆里还有一种,是实心的金属纸凿,所以要更重一些,纸凿上带一个把手,使用时是直接握着把手敲打,所以它的外形完全就是锤子的形状。
店主是上了年纪的人,见多识广,立时明白,但他这里没有那种纸凿卖。他说那种纸凿是老年间的玩意,如今恐怕已经没处卖了。
我继续朝前走,不停地问每个摊主。运气真好,问到第四个摊位时,突然就找到了想要的那种纸凿。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物件,不是新的,多年的铁锈和污渍附着在金属表面,凝结成乌黑颜色的硬壳。我握住把手,在干冷的空气里用力抡了两下,力道十足,显然,如果用力锤击人的后脑,数下之内必死无疑。
“你知道还有谁卖这玩意吗?或者曾经卖过。”我想,顺着这条线没准能找到凶手呢,不过警方肯定会从这种奇怪的凶器入手查的。
“不知道。”摊主摇头,“我这把是从老家的房子里找到的,是我爷爷奶奶当年用的。”
我掏出二十块钱,买下了这把纸凿。
我继续开往会计培训学校,这样一耽搁,就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
我拎着纸凿走进会计培训学校,随意地在手里挥动,就像文玩爱好者在无聊地盘着核桃。来到四楼的培训教室,发现教室里竟然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保洁人员在扫地。
“今天不是有培训吗?”我问那个保洁。
保洁闻声转头,一脸怪异地打量我,自然是因为我的手里拎着一把锤子,估计以为我是来修理桌椅的,说:“之前是有一伙人在教室里,也说是来听课的,不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讲课的,就陆陆续续都走了。”
“哦,看来今天的课取消了。”
她放下笤帚,沿着第一排桌子走,桌面上扔了一些”鳞通互惠”的宣传单和一些空饮料瓶,将那些东西全部收走,扔进一个垃圾袋里,忽然问我:“我看未必是取消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跑了。”
“跑了?”
“对,又一个项目崩盘了,最近几年这种事我见得多了,已经见怪不怪。”她关心地问我,“你往里面投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