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安陆,一定会评价:“很漂亮,更适合拍偶像剧。”
周阳帆带着厚厚的一沓文件坐到了柏意对面,开门见山地说出第一句话:“做个交易,我想这些东西对你应该有用。”
“条件?”柏意翻看着资料,拿出并不十足的诚意,试探周阳帆的意图。
然而周阳帆摇摇头,语气冷静:“我不需要。”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柏意从周阳帆口中得知了她是如何满怀憧憬从大学毕业进入剧组,如何在饭桌上被拒绝柏松的示好,如何被公司转让给柏松名下的公司,坐了三年冷板凳,同时还有忍受柏松不定时的短信或电话骚扰。她怎么能不恨,曾经毕业大戏的女一号,专业考试的第一名,竟然只是因为拒绝了一个老男人,就要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太荒谬,太不甘心。
倒卖违禁品、出售机密、挪用公款……柏意几乎忍不住自己的笑意,桩桩件件,都足够柏松把牢底坐穿。
柏意转动着咖啡杯,罕见的从心底对周扬帆升起一丝怜悯和敬佩,不难想象她大概是忍着恶心和柏松周旋许久才搞到这些资料。
他思考着安陆得知这种事情的反应,不拍戏时的导演是个老好人,想必会安慰几句面前这个女人。
但安慰人这种事情对于柏意来说,太陌生也太无意义,他只是默默地将周阳帆面前的杯子倒满水,问:“你找我肯定不是只为了诉苦吧。我不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但是你可以大胆说说你的交易条件。”
周阳帆露出一个很苦的笑。让柏意觉得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她说:“我想让他死,但是这不可能,不是吗?”
柏意摇摇头,将文件放进包里,站起身来对周阳帆说:“也不是没可能,等着吧,我的好消息。”
剧组的新拍摄地在离村子不远的县城里,安陆联系了一家小旅馆,大家几个人睡一个屋子,器材堆在一起,本来就不宽敞的屋子看起来又拥挤了许多。
一切安顿好后,柏意不请自来,安陆问他怎么知道旅馆位置的,柏意挑挑眉没说话,安陆看了杜迪程一眼,杜迪程迅速低头,仿佛发定位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柏意对旅馆的条件不是很满意,看到卫生间发黄的地板后,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但是他和杜迪程两个人一起在软件上翻来翻去也找不到他觉得条件不错的酒店,最后只好妥协。
男主角“李行”的戏份拍摄到了最重要的时候,他趁父亲醉酒,从乡村坐上送鸡鸭的车子,在拖拉机的车后与恶臭和羽毛共同睡了一觉,最终在集市的吵嚷声中醒来,遇见了从学校偷跑出来的女孩林鱼。
两人初遇时,安陆让他们蹲在杂乱的衣服摊中间,暗灰色的背景中,只有大红大绿的布料颜色浓烈,李行蹲下身子要捡起别人丢下的烟头,躲藏在摊位下边的林鱼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
短暂的愣怔后,林鱼一把将李行扯到自己身边,迫使他和自己蹲在一起,被花花绿绿的衣服遮挡住,细声细气地说:“你再看我,他们就发现啦!”
李行盯着林鱼,从眼睛一直看到女孩胸前的校徽,少女的身体有这个年纪特有的丰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具体不知道什么,李行也说不明白,他只是太过窘迫,需要一个不太有用的解释来缓解尴尬。
安陆很满意这场戏,轻轻鼓着掌说一遍过,柏意虽然坐在一旁,但一直在处理邮件,听到安陆的声音后凑在显示屏前问:“怎么这么高兴?”
两个人离得太近,安陆还是有些不习惯,便稍稍往后靠了靠,说:“他们两个演得很好,一遍过了。”
饰演林鱼的演员宁萌萌是个新人,得到这样的夸奖,脸都因为开心变得红扑扑的,细声感谢导演,安陆点点头,对于热情他一向很难招架,所以简单地鼓励宁萌萌几句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柏意看着宁萌萌离开去补妆,确定没人要跟安陆搭话了,才又靠近安陆,絮絮叨叨地在安陆耳边说:“安导,我那天跟一个人见面去了,她手里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没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其实我跟她见完面就赶紧开车过来了,但是那时候剧组已经走了……”
“我没有生气。”安陆及时打断了柏意的碎碎念,其实他本来想说自己没必要生气,但又怕伤到柏意的心,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没有生气。
柏意不说话了,看着安陆收拾东西,等待下一场拍摄。
安陆对谁都一样,不亲近也不疏远,他有自己的一套社交法则,偏偏柏意脸皮厚,不讲道理地一再突破安陆的社交舒适圈,硬生生把两人之间地氛围搞得暧昧。
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好奇地看向他们,安陆听到有个小姑娘问杜迪程:“柏总在追导演吗?”
杜迪程慌忙摇摇头,露出一副“我不知道,你别瞎说”的样子。
安陆有些难以忍受,他很难适应被人关注的感觉,还好小元宝及时出现,问柏意:“柏叔叔,这次有没有好吃的呀?”
柏意抱起元宝,从口袋里拿出几颗水果糖:“当然有呀。”
小姑娘拿着糖跑远了,柏意趁别人不注意,又拿出几颗糖,悄悄塞到安陆手心里,安陆扭过头来,有些诧异,柏意轻轻眨眼,小声说:“薄荷味的,只有你有。”
糖果小小几颗,很奇怪,塑料纸该是柔软的,触感却有些硌手,安陆握着糖果的手心变得汗涔涔的,他看着柏意的眼睛,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