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门,发现是个三四岁的孩子。
那孩子怀里抱着一床芦苇被,见了他们便“嘘”一声:“别告诉爸爸!这床被子是我从床底下偷偷抽出来的……我刚才来喂猪,在外头听到你们说冷。我可不是偷听的啊,是不小心听到的!”
张祐海笑了,从包袱里拿出一块点心送给这个孩子。
它有些讷讷的——方才刚说了要咬人家脖子呢,这会儿人家来送被子。
张祐海蹲下身问:“小兄台,怎么称呼?”
“爸爸妈妈叫我阿七。”
“阿七,这些点心好吃吗?”
“好吃!”男孩抹掉口水和鼻涕泡,露出灿烂的笑容。
“以后每年我都会回来,会带点心给你。作为交换,你帮我守住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可好?”
“屋子里不是只有些破烂吗?”
“虽然都是老家具,可也是我奶奶曾经用过的。如果被你爹劈掉当柴火烧没了,我就连追思祖母的物件都没有了。那我岂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可怜、最不孝的坏孙子?”
“呜,原来你没有奶奶了吗?阿七最喜欢奶奶了,阿七不要没有奶奶。”
男孩揉揉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我会替你保住这些东西的。拉钩!”
“好,拉钩。”
这钩一拉上,杜阿七就做了好多好多年张家的“门童”。
从保管小屋里的旧家具,到后来帮忙挑水割草、养鸡放牛——那时与张祐海成了婚的“胡小娥”回到岩下村重修屋舍、购置良田,俨然是村中富庶人家了;再到后来,张祐海成了“张老爷”,胡小娥做了“大太太”,他替张家收佃租、看果园……
他一直很容易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听不得他人央求,从小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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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譬如,胡小鹅记得自己第一次与女人“同床共枕”的经历。
那会儿张祐海已经很受老板赏识,被送到新开的钱庄里历练。
胡小鹅仍跟着他走。不过却是被调到对门那家招赌窝娼的小店里镇场——有谁来闹事“砸宝局”,胡小鹅便出面,没有打不过的,后来的人见了他就犯怵,谁都不敢来耍滑头。
胡小鹅起初只觉得自己是去玩,对安排并无异议。
张祐海却是知道里头鱼龙混杂一滩泥水,不是好去处,很快把他捞回自己身边,到钱庄里做镖护。
且说手头有了些、有了权,“朋友”自然也多起来。
年末分红,老板摆宴,外头大宴,里头小宴,张祐海终于坐进了小宴。宴席上自然莺歌燕舞——外头流莺,里头名妓。
将散场时张祐海总算摆脱请辞出来,正看到胡小鹅正被两个妓女扶着往外走。
他赶忙上去拉住胡小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