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如此一连串一连串烧水拔鸡毛、剪刀开鸡肚,去爪去喙、内外抹盐……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厨娘煮了一大锅鸡汤面条端给大家。夫人也在小凳子上坐了,接过碗就吃起来。
螽羽被厨房里的血腥味、鸡棚味闹得反胃,心里更是委屈——看着自己一双芊芊素手如今沾满油腻,还被斩断的鸡骨头碎片刮出了几道血痕。
她原以为自己一口汤也喝不下去。然而在夫人的几番注视下,螽羽只得夹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
吸附在面条上的金黄色鸡汤鲜香扑鼻,新鲜的手擀面条筋道滑润,这一筷子面呲溜就钻进肚里去了,竟美味得出奇。
一口接一口,没一会儿也真吃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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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所有死鸡处理完毕,夕阳西斜了。打来一盆盆水冲刷掉地上的血污,血水流出去,将整个院子都浸湿了。
橙红色的夕阳斜晖照在上头,血水像是暖融融的一条条小河。
夫人带着她回院子里吃饭。
螽羽与东东南南坐在一旁小桌子上,这回是真累坏了,浑身疲惫没有胃口,勉强塞进几筷子,便趴在桌上睡着了,都没心思多看老爷几眼。
再醒来时,迷迷糊糊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辰。
屋子里烛火点起来了,火光在她眼皮上轻轻跳着。眼皮沉沉,眯缝着睁不开,只看到东东和南南坐在熏笼上玩七巧板。
夫人和老爷在更远些的地方轻声说着话。
她听到夫人说:“……你到底拿这么多银子去使什么?别是被人给诓了。”
“还是走之前的路子送到边境去。”
“修长城?修修修,没完没了地修!官家要募兵要修墙,你干嘛非凑这个热闹——”
“……今非昔比,如今也不单单是北方军民不定,是举国上下都越来越不安宁了。我们想过安生日子,不就得想法子做些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呀?”
“小娥……”
——小娥?看来小娥是夫人的闺名。
“你不就惦记着那些禽兽官袍、纱帽皂靴,有天也能穿在你身上么?”
“唉,那是另一回事……如今我们走通了大学士的门路,圣上都听过我的名字了呢。”
“瞧把你美的!”
螽羽迷迷糊糊听着,想起老爷在京城时那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况:老爷无论去什么地方,身边都呼啦啦围着一大群人;老爷站起来给人敬酒,后面就乌泱泱哄起来一片捧场之声。
螽羽在京城时,还没见过张祐海,就已常听人说起这位来自南方的巨贾新贵“财神祐福金银如海张老爷”的故事。
张祐海是新一代皇商,也是皇帝继位以来任命的第一个平民皇商。
张老爷每次进京,京城大道上便行起一辆辆宝马香车,宝珠美玉、绫罗绸缎、香木奇葩、珍禽异兽,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拉进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