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马车从三处身边经过,车里掀开轿帘,向外冷冷瞥着这城里的陌生面孔。
“我好饿,你们饿吗?”霓月张望着,不远处只有一个街边小铺子亮着灯笼。
霓月跑过去:“老板我要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老板从小车后冒出头来,闻声悄悄在小摊上给霓月找着吃的。
孙有虞闻见了酒香味儿,伸着头往柜子里打量,“老板!来二两桂花酿!你们要不?”
卫聿川和邓玄子摆了摆手。
“客官二两……”酒铺老板一脸丧了吧唧刚抬起腰,看着孙有虞瞬间惊喜,“孙有虞!”
卫聿川孙有虞和邓玄子连忙凑到灯笼下辨认一番,竟然是张旭柳,他们从辽接回来的那十二个谍人之一,跟着孙有虞从西京道返回的。
“老张!你这么快就在安顿好了?!”孙有虞惊讶,没想到会在汴京碰到张旭柳,不过孙有虞这一嗓子在萧瑟的街上显得过于生机勃勃了,引得周围零星几个穿着蓑衣、打着伞的行客忍不住透过细雨往这边看。
张旭柳开心地和孙有虞拥抱:“侄女在汴京开了绣房,八年过去了,娘子和孩子跟着侄女来京城讨生活了,我从老家赶来的,一路好找,一家人终于团聚,真的还得谢谢你们。”张旭柳说着,眼眶不由得红了。
孙有虞拍着他:“喜事哭什么哭,不用谢,再送我二两酒就行。”
“送你一壶都行!”张旭柳豪气地抱着一大壶塞给孙有虞。
“哎呀呀你看看你,我就随口一说。”
“嘁。”卫聿川抱着双臂,真是服了,孙有虞这人,走哪都能吃上好的。
“怎么沿街就你一个卖货的?”卫聿川奇怪地问。
张旭柳张望着四周低声道:“六个大臣不是死了吗?凶手一直没抓到,听说还有人失踪,都是读书人,前几日在鸦枝巷子有人听到诡异的笛声,乱咒杀人,钻耳挠心的,笛声过后原本在街边喝茶的一个书生眨眼就消失了。”
“听着像编的,你怎么看?”邓玄子问。
“最近各地都在搞营造,经常看见工部带着人马进京出京来来回回,我看定是人为,怕是有什么细作瞄准了这个时候,搞破坏来了。那些书院里的学子,都是我大宋日后可造之才,他们这是想折了我大宋的芽。”
霓月和孙有虞在一旁已经吃上喝上了,卫聿川和邓玄子思索着,张旭柳又包了一油纸袋出来,塞给两人。
“拿着拿着,我也得收摊了,最近没什么生意,我闲不住又出不上什么力,偶尔上街来看看。四位前来,是来查此案的吗?”
“呃,我们这官阶碰不到这种大案,来抓几个小贼罢了。走了。”卫聿川跟张旭柳告别,四人往城里街巷去,沿街一家客栈还没打样,四人匆忙住下,房间里一股潮湿的闷味儿,卫聿川给霓月开窗户通通风,抱着自己包袱准备去隔壁房。
“明天得去找礼部尚书,还得查程寰和单小青的关系,还有书生提到的走私小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批书的源头到底在哪……,到底还有多少人像霸州那两个被抓的书生一样,有被策反的意图。”
“早睡吧,这几日任务都很繁重。”卫聿川说着,忍不住蹲在床边看了霓月一会儿,“你要不要再吃点喝点别的什么的?汴京有勾栏瓦舍,霸州没有,明日若是有空,你可以去看看。”卫聿川尽量避开那三个字,怕她疲了乏了又想找瘾,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我是意志力那么不坚定的人吗?现在的我跟之前的我不一样了。”
“那就好。”
卫聿川点点头,给霓月吹灭了烛台,离开了房间,霓月早有些困意,倒头便入睡了。
房里烛火暗下来的瞬间,屋外窗户有个驻足已久的黑影凝视着屋中人,片刻之后起身,离开了窗外。
采葛篇十一浑天阁爆炸
春末的水汽也蔓延到了霸州,刚过晌午天突然阴沉,皇城司后院几人忙碌着准备出发,季铎拖着一只厚厚的马鞍扔到马背上,又捆好了蓑衣和水壶,催促手下。
“你们几个快点,驿券多备上几张,别拿那些不顶用的剑了,谁敢动皇城司的人啊……”
“这是要上哪去?”闵伯寅从后方出来,瞧着季铎忙里忙外。
“闵大人……我……去京城。”
“哦?我怎么不知道。”
季铎放下手下的活,走到闵伯寅跟前,恭敬道:“机宜司秘密派三处去京城了,违禁书册蔓延到了汴京,汴京的同僚们在负责六臣被害案,属下以为我们皇城司要抓住机会……”
“好啊,那你去吧。”
“其他人跟我来,有事安排。”闵伯寅要离开,皇城卒只好跟着闵伯寅走,剩下季铎一人准备出发。
季铎暗骂一声,不得不解开缰绳,自己孤身一人离开了司里。
快马经过巡边府附近时,路边有一女子带着斗笠牵着马正要横过街道,水壶没拿稳,滚到了地上,季铎猛地勒马刹住,大骂,“没长眼啊!”
女子掀开斗笠一角,略有惊恐,季铎还想骂,一看是宋净女,瞪了她一眼飞奔离开了。
宋净女左手贴着膏药缠着绷带,那天被马蹄踩了一角还好没有伤及骨头,只是要多些时间恢复了,一个仆人连忙从府中出来给宋净女配好装备。
“小姐没事吧?”
“没事。我先走了。”
仆人看出来宋净女这几日情绪一直不高,胡大人为进贡岁币的事一直忙碌,宋净女是出了不少心血,加上之前顺利帮胡大人摆平了犀象的案子,胡大人身边缺个副手,本以为能讨点实权,结果胡大人装聋作哑,颇为垂青新来的一个县官,宋净女心有郁郁,索性告了几天假,回乡探望父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