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忘记问你们对待彼此前任的态度如何?”
盛景没说话。
小姚点点头,继续最后的问题:“那你个人对这段关系的期望如何?是希望离婚,还是怎样?”
盛景想了一会儿,摇头说:“我现在也不清楚。”
他回应的态度不算积极,答案也模棱两可,继续谈下去意义不大,小姚决定到此为止。
“盛总,目前看来你对婚姻的满意度还是比较高的,但和盛太太之间似乎存在暂时不可调和的矛盾,焦点多半是在前任问题上。不过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沟通,你们之间的沟通太少了,非常不利于夫妻关系的和谐。所以我建议你们多沟通交流,哪怕是用吵架的方式。而且你在情感表达这方面是有点欠缺的,对方可能会无法感知你的真实想法……”
小姚总结完,又说夫妻之间应当理解包容云云。盛景耐心听完,向她道谢。
小姚笑道:“弘深学长付过钱的,不用谢。祝盛总和盛太太顺利,实在不行,可以来找我打官司。”
盛景只笑笑:“到时候再说吧。”
盛景说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就先行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彭弘深倚着吧台给小姚倒酒,感叹道:“盛哥是结了婚就会顾家的男人,就是不清楚感情上是怎么个说法。也不知道对他太太是只有责任,还是真爱上了。”
小姚跟彭弘深碰杯,喝了一口,摇摇头叹气。
“我见过很多夫妻,有因为丈夫不把鞋放进鞋柜就想离婚的妻子,也有因为无法消除对妻子的疑心想离婚的丈夫,有少年夫妻最后反目成仇的,也有两看生厌却不愿意分开的。”
小姚说:“人很复杂,爱也是。爱与不爱,其实一眼难明。”
彭弘深问起上次的事,悄声说:“小姚职业道德太好了,我跟她都那么熟了,问她她也一个字不说。所以你跟小姚聊了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打算离婚?”
盛景视线往远处一抬,彭弘深转头看,是盛昭昭来了,他连忙岔开话题打招呼。
等彭弘深坐了一会儿走了,盛昭昭才问盛景:“哥,你要跟暄暄姐分开吗?”
盛景说:“昭昭,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盛昭昭把这段时间他们辛苦的样子都看在眼里。她原来觉得天上地下就这两个人最配,一定要在一起才行,可现在她也不知道了。
盛景是她哥,暄暄姐她也很喜欢。她曾觉得童话故事就在身边,但她突然发现生活的真相总是让人幻灭。
她现在只希望公主和王子,都能幸福,不管是以什么形式,不管是否在一起。
结局也就此注定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梦里像翻过三个世纪的书页,终于覆手合上封底。
周迎暄缓缓睁眼,对面墙上的挂钟首先映入眼帘。九点半。白色窗帘拉着,只能感受到光芒依稀,不清楚天气。
她偏头,盛景正双腿交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头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手搭在腿上,一只手放在被子旁,掌中裹着她的手。
周迎暄动了动手,男人醒来。抬头见她醒了,盛景眉间松下来,放心的同时静静凝望她,像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盛景望了她一会儿,又去看输液袋,叫护士来拔针。
针头脱离血管,没什么感觉,只有贴在手背的白色胶布证明那里有一眼针口。周迎暄看着盛景把床摇起,拿来几个枕头给她靠上,又倒水给她喝,同样心绪万千。
两个人从来没有像这样,安静而平和地看着彼此。
对视是一件神奇的事,目光相连,即使不用语言,微微移动的瞳仁,水润的泪膜,也会向对面的窗口传达什么。
盛景拉住周迎暄的手,沉沉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吵架,惹你生气,害你晕倒。”
昨晚激烈的争吵恍若上辈子的事,可能是因为发泄过,周迎暄现在想起来并不生气,只是有点累。她摇摇头:“你又不知道,怎么能怪你?”
盛景摇头,眼里是无法褪去的自责。
昨夜很快过去,又格外漫长。盛景在黑暗里坐着,该是合眼休息的时候,他却陡然从此前沉湎的种种情绪中醒来,意识到一件事——使爱人痛苦是一种罪过。
回想周迎暄倒在怀里的那个瞬间,如慢放镜头不停在眼前重现,盛景惊恐于可能会失去她。
由此及彼,盛景突然懂了周迎暄,懂了她为什么过年时要早早休息不肯陪盛昭昭放烟花,懂了她睡着时还会流下的泪水,懂了她从午夜梦回中惊醒的原因,懂了她的心不在焉和回避。
盛景相当后悔那样刺激周迎暄,特别是得知往事的全貌后。什么嫉妒、愤怒、怨恨,全都败下阵来,只留下痛心和爱怜。她该有多痛苦方朔的事,他竟然还那样伤害她。
“我现在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握着她的宽大手掌紧了些,周迎暄静静看着盛景。
他们之间此刻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周迎暄不需要去想如何敷衍,如何躲避,像有人承托住了肩负已久的重担,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知道了。一定有很多想问我的吧。”
“有一个。”
“你说。”
“方曦说,你可能不会再要孩子。”
周迎暄点头:“他没说错。”
盛景早已有数,但亲耳听到她承认,还是难免心伤。他打起精神,故作没事,轻问:“为什么,你不想要?”
周迎暄看出他的受伤,沉默不语。她知道盛景问的不仅是她不想再要孩子的原因,还有不要那个孩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