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范晓鸥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我想去找人。”
“咦,你在北京还有亲戚吗?”尚丽给范晓鸥倒了一杯凉开水说道。
“没有,找一个以前的笔友,也很久没联系了。”范晓鸥想了想如实回答着尚丽。
尚丽也没多问,就提醒她:“北京很大,你不熟悉路况别瞎跑,小心迷路了。”
“嗯,我知道,多谢你了尚丽,我原来还担心来北京没地方落脚,你在这里我才有胆子来的,”虽然分开了两年,但并没有减少范晓鸥对尚丽的亲切感。
尚丽挤在范晓鸥身边坐下,向后仰靠在被褥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我正愁没有个伴,你来了可好呢,你知道吗,我这两年可孤独了。”
范晓鸥也向后靠着,说:“尚丽,其实你到北京来,我一个人也很闷呢,没什么朋友,所以就交了个笔友,结果……”
“结果被骗了是不是?”尚丽瞥了一眼范晓鸥,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范晓鸥有些脸红。
“晓鸥,你太单纯了,”尚丽仰头笑:“我还记得上学那会儿,班上的男生管你叫搪瓷娃娃,你一说话就开始脸红,他们一逗你就害羞,不过他们还都挺喜欢你的。你太善良了,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你骗倒。所以你被骗我一点都不奇怪。”
范晓鸥闻言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她的肌肤很细,嫩滑得好像要从里面透出光来一样,上学的时候就让尚丽嫉妒不已。
尚丽看看范晓鸥,却突然郑重地说:“不过晓鸥,以后你要在北京混,一定要抛弃你容易心软的毛病,北京人多复杂,每个人能出来混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在这里吃亏上当,是没有人同情你的,你也只能咬碎牙根往肚子里咽!”
范晓鸥一愣,说:“我没打算待多久,我找到人之后过些日子就走的。”
尚丽却用不相信的眼神看了一眼范晓鸥,说:“是吗,据我所知,谁都说来北京只是看看,但真出来之后,没几个人会想着回去了。”
“真的吗?”范晓鸥将信将疑。
尚丽却说:“难道你不想混出个人样儿再回去扬眉吐气么?”
你到底脱不脱?(1)
“这个……我还没想过,”范晓鸥迟疑地说。也是,当下她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那套邮票,至于其他的她真没想那么多。
“以后你自然而然就会想啦,”尚丽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范晓鸥,接着转移话题说:“你饿了吗?还没到午饭的时间,我先带你去吃豆腐脑吧?”
范晓鸥在火车上早就饿了,听到豆腐脑首先想到的是家乡那甜滋滋的嫩豆花,白玉般的豆花加上红糖、油酥花生、糖桂花和蜂蜜,滑嫩、微甜、爽滑,入口即化,又饥又渴的她顾不得矜持,连忙点头说:“好。”
在胡同口就有卖豆腐脑的,尚丽带着范晓鸥出来很熟练地和老板要了两碗,两年的漂泊生涯让她应对北方的生活熟练自如。尚丽把一碗豆腐脑放在范晓鸥的面前,一股浓稠且偏油腻的味道直往范晓鸥的鼻子里钻。
范晓鸥看着碗里深色暗稠且漂浮着几只虾皮的东西有些愣神,说:“这……这是什么?”
“北方豆腐脑啊,”尚丽往自己的碗里加了好几勺的辣椒油,然后倒了老陈醋,开始美美地吃起来,一边还招呼范晓鸥:“快吃啊,香得很呢!”
范晓鸥从小吃惯了豆花加糖,第一次看到在豆腐脑里加诸如葱、姜、蒜、酱、紫菜和虾米等等的佐料,有些震惊。她晓得入乡随俗的道理,于是用勺子铲起一口,放在嘴里,哎唷,真咸嘛咸死个人,同时一股强烈的香菜味道袭来,让她不由蹙紧了眉头。
范晓鸥以前没吃过香菜,方才看到那个绿绿的东西以为是芹菜,夹了香菜放到嘴巴里,一股刺激的味道立刻在口腔中荡漾开来。
看着范晓鸥苦着脸,尚丽哈哈大笑,说:“你不习惯吃香菜吧?”范晓鸥没说话,嘴里含着那口奇怪味道的豆腐脑想吐出来又不好意思吐。尚丽拿过一个肉夹馍递给范晓鸥说:“拿这个配,这个好吃,又香又脆。”
范晓鸥迟迟疑疑地拿过肉夹馍,咬上一口,馍很脆,确实很香,但肉馅里也加了香菜,让肉夹馍的味道大打了折扣。尚丽看到范晓鸥扭扭捏捏吃东西的样子,拧着眉说:“瞧你那娇贵样儿,香菜很有营养价值的,你要是想适应北京首先就要学会吃香菜。入乡随俗你懂不懂?”
范晓鸥说:“我懂,”努力地吞下豆腐脑和肉夹馍,却只觉得全身不舒服,喉咙也堵得慌。
尚丽却吃得满头大汗,一边还很艳羡地说:“做买卖看来还是做豆腐最安全!做硬了是豆腐干,做稀了是豆腐脑,做薄了是豆腐皮,做没了是豆浆,放臭了是臭豆腐!稳赚不亏呀!”
范晓鸥说:“你也要开店吗?”
尚丽嘴里吃着馍,含糊地说:“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攒钱着呢,你以为北京的钱那么好赚的啊?一看就知道没吃过苦的。”
范晓鸥忍住了嘴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可我也没享过福啊。”她知道尚丽因为家境困难辍了学,所以在尚丽看来,只要能上得起学的孩子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初来乍到,范晓鸥并不想和尚丽争辩,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好不容易艰难地吃下豆腐脑和肉夹馍,满口的香菜味挥之不去,范晓鸥回到屋子里一直喝水。尚丽又提出要带范晓鸥去洗澡。风尘仆仆坐了那么久火车的范晓鸥自然是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