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已经是寅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这会阴沉沉的夜空落了雪,不知是不是想冲刷什么?
庞嘉雯拖着昏过去的徐连,一路在青石板上落了些血迹,她连头都懒得回,显得像是个熟练处理尸体的狠角色。
暗夜里,一直藏庭院那棵大树后的白若瑾微微探了个头,目光落在厢房照出的光影里。从门口的台阶到青砖地面,血迹蔓延,实在是太像凶案现场了。
他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嘭”的一声巨响,而那时他就已经暴露了,想要去阻止什么?
只可惜厢房里的人一无所知,反倒是他小舅舅走出来戏谑道:“哎呀,有人受伤了。”
他当时心慌得厉害,好几次都想冲出去,可最后都强忍了下来。
直到庞嘉雯拖着徐连出来,他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是寂静无声的呆滞……
庞嘉雯拖着徐连出垂花门时,徐连的脑袋在台阶上敲出铛铛声响。与此同时,小舅舅幸灾乐祸地对他道:“若瑾,算了吧。”
“小舅舅不想以后替你收尸。”
白若瑾:“……”
……
庞嘉雯很快就折返了,她把徐连扔在垂花门外,等有人发现就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至于清算,那是不能在这宅子里的,因为连个断公案的人都没有。
可地面的血迹需要清理一下,于是她去了小厨房外的井边打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干体力活,庞嘉雯觉得自己浑身都热了起来,尤其是脸颊和耳朵,烫呼呼的。可不像以往发烧那样浑身不适,到像是极渴,恨不得全身都泡一泡水才好。
庞嘉雯提了两桶水,刚把庭院冲干净就提不动了。她抱着水桶坐在门槛上,目光盯着慢慢堆积的小雪,想着看能不能等积雪把血迹全都覆盖掉。可看着看着,目光落在了垂花门的檐角兽上。
糟糕,那上面的台阶是落不了积雪的,还得继续冲洗。
庞嘉雯慢慢起身,歪歪斜斜地朝井边走去。
这时受不了冷的江怀走了出来,跺了跺脚后道:“她好像喝醉了,你不放心就继续盯着,我回去了。”
白若瑾往前跟了两步,淡淡道:“她今晚没喝酒,走吧。”
话落,江怀一跃上了西厢房的房瓦上。
白若瑾跟上,二人刚要出府去,江怀突然扣住白若瑾的手道:“不对。你不会是没把厢房里的催情香换了?”
白若瑾一头雾水:“什么崔情香?我就看见迷香!”
江怀:“……”
“吴海没有告诉你,徐连买了两种香料?”
白若瑾摇头,目光倏尔凝重道:“没有,他只说了徐连想要在二十九这天算计庞嘉雯,问我要不要照看?”
江怀轻嗤:“然后你说不要,他就走了?”
白若瑾低下头没说话。
江怀拽着他又回来,两个人刚到院中就听见小厨房那边传来落水声。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暗道不好,连忙奔了过去。
第36章很好
庞嘉雯清醒时已经在床上了。
她听见有道声音在说:“你都湿透了,还不找件衣服换上?”
然后有人走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触感格外冰凉。
庞嘉雯的睫毛颤了颤,那人瞬间撂开手,好像怕她发现似的?
庞嘉雯睁开眼睛,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了白若瑾的那张脸。冷冷的,蹙着眉,神情格外冷肃。
他微微侧身,让出身后另一个人,并对那人道:“她醒来了。”
那个人逆着光走过来,走到床边了庞嘉雯才看清,那是江怀。
“江二叔?”庞嘉雯哑着嗓子,都不知道自己叫清楚了没有?
江怀给她把了把脉,淡淡道:“没事了,药性都已经过了。”
庞嘉雯只觉得头重脚轻的,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脑袋也跟糨糊一样,但大约能记起,她好像在冰水里挣扎了好久,然后有人把她捞了出来。
动了动身体,庞嘉雯发现自己深陷在被子里,被子很厚,一直盖到她的下巴处。
只是被子里的自己什么也没有穿,光着的身体灼热异常,而且还疼得厉害。
她那双眼睛睁了又睁,紧抿的唇瓣干燥得很,她连吞咽都显得困难。
可眼前的人是江怀啊!李老夫人的嫡幼子,皓月清风般的人物,他怎么会?
庞嘉雯捏了捏手指,目光慢慢涣散。她往后仰了仰头,心如死灰般道:“我没有想到,你跟他竟是一丘之貉!”
江怀见她浑身散发着被碾碎后的恍惚,一时间竟生出几分隔世之感,仿佛曾见证了她一颗真心所托非人,最终落得心碎身死的下场?
他往后看去,望着白若瑾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白若瑾早就湿透了,身上披着江怀带出来御寒的玄色大氅,闻言说道:“脱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