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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也难怪三皇子心情不佳，主位上，二皇子居左，俞尚书居右，大喇喇地坐着喝酒谈笑。这种安排好似于礼不合，又好似行得通，模棱两可地踩在礼制上，明晃晃地膈应着三皇子。

主位上的二皇子倒是与阴沉的三皇子不同，一副敦厚模样，与俞尚书很多话聊，看歌舞也看得畅快，每一支舞都说有赏，每一位歌姬舞姬都跪地谢他。

二皇子梁戚宗是在万宁皇帝的疼爱里长大的，皇上对二皇子大约是爱屋及乌，二皇子的母妃淳贵妃深得皇上宠爱，听小道消息说，这淳贵妃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真心人，只因家族比不过皇后，才不得不屈居于贵妃之位。

三皇子的母妃晴妃娘娘则是皇后的亲妹妹，在皇后无法生育后被送进宫中，皇上宽厚待人，因着皇后的缘故，对晴妃和三皇子也仁善，且三皇子颇有政治才能，在言官那处讨了不少好，也得皇上称赞多次。

二皇子有皇上的偏爱，三皇子有皇上认可的才能，两人在尚未开始的储君之争面前，已有针锋相对之势。

而俞瑾阳今晚的安排，无疑是公开站队了。

萧洛看梁戚瑀离席更衣去了，撇撇嘴，无趣地喝着果酒，心思跑到了俞瑾阳身上。

这个老狐狸，为什么会在皇上还没决意要议立储之事的时候就露出尾巴呢？他到底藏着什么招数帮助二皇子夺位呢？难不成俞瑾阳知道皇上的心意，现在就开始要替二皇子争？萧洛努力回想，竟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想不起来了，亦即是说，现在发生的事并未直接掀起风浪，这只是俞瑾阳步的棋而已，或许俞瑾阳与三皇子之间已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发不行，又或许是要给三皇子一个下马威，挫挫三皇子的锐气。

俞瑾阳是二皇子的一条恶犬，而他的下场又是满门抄斩，那便说明，储君之争的胜利者，是三皇子。

萧洛揉揉有点胀痛的太阳穴，偷瞄了一眼三皇子。

三皇子是心狠手辣之人，若一朝登基，会对俞瑾阳赶尽杀绝也不是什么怪事。

可萧洛一琢磨三皇子会怎么对待同俞瑾阳关系紧密的萧家时，不禁汗毛倒竖头皮发麻，到时候萧家怕是不死也要掉几层皮。

不行，萧家必须和俞家保持距离，可是要怎么做呢，萧洛看了眼父亲挺得直直的背，哭丧着脸，父亲视俞瑾阳为仕途明灯，只会想着怎么和俞瑾阳交好，不会想着和他交恶。

俞瑾阳这个自作聪明的，还以为夺得先机，扒着二皇子就能保住一生荣华，急不可耐地投诚，这下好了，连带着和俞家交好的萧家，都被带到了危险之地，而萧洛一个暂时没有话语权的女儿家，明知前头是悬崖，却没办法出言提醒父亲。

宴席将尽，俞城安叫了个丫头来找萧洛，说是有东西要给她，请她到屋外一叙。

萧洛暗道来得好，她正愁没借口离开。萧洛将那丫头往父母跟前一推，说道：“父亲，母亲，俞公子派个小丫头来请我出去。”

萧圣竹只摆手让她赶快去。

萧洛兵分两路，让沁儿去见俞城安，随便搪塞一下他了事，她自己则是提着灯笼，满庭院地找梁戚瑀。

终于在鱼池边上的一棵树下看到梁戚瑀。

鱼池像一块砚台，沉黑沉黑的，梁戚瑀面对满目的黑，安安静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什么。

萧洛声音不大不小地喊道：“六皇子！”

梁戚瑀回头，见一个被烛光涂了半身暖黄色调的萧洛。

“萧姑娘。”

萧洛歪头瞅着梁戚瑀，“六皇子是在等我吗？”

梁戚瑀没回答，退了半步，更深地躲进黑暗里。萧洛不让他退，提着灯笼到他身边，为他照亮了眼前一小块地方。

“我有件东西要送给六皇子。”

萧洛打开手里的小包，拿出一团丝帕，捧在手里小心掀开，露出一块椭圆形的青玉玉牌。萧洛将玉牌拿起，呈于梁戚瑀面前。

梁戚瑀看了一眼，那小小的玉牌上雕了两朵水仙，雅致又可爱。

“这是我央母亲让给我的青玉，上面的水仙是我画的，画成后请工匠连夜赶工，在今日来见你之前做成这个玉牌，我想把它送给你。”

梁戚瑀不解地看着萧洛，只道：“无功不受禄，在下不敢收姑娘的礼。”

萧洛随口胡诌道：“要收的，这是，额，君子礼。”

“何为君子礼？”

“就是送给君子的礼物。”萧洛说得理直气壮，梁戚瑀差点就信了。

梁戚瑀轻笑一声，摇头道：“在下可不敢当。”

其实萧洛并不崇尚君子之道，以前是，现在也是，但她历过小人的折磨，便不自觉地对与之相反的行事原则充满了期待，她满心期待着，梁戚瑀能带给她另一种人生。

“为何不敢当？依我看，人们只会根据自己的得失看待六皇子，有利时笑脸相待，无利时置之不理，如此，并不公道，而六皇子彬彬有礼不同他们计较，也不因此而待他们有别，此为君子之度。”

“趋利是人之常情，如何能说是不公呢？”

萧洛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越说越有气势，“六皇子是位君子，此乃为人根基，却不蒙重视，如何公道？天下人多是宵小之辈，哼，连我这个女儿家都瞧不上那些人。”

梁戚瑀略有些惊疑地看了萧洛一眼，旋即低头笑笑，“姑娘谬赞。”

萧洛刚借着灯笼的光找到梁戚瑀的手，将青玉塞进他手里，沁儿就跑了过来，喘着气道：“四姑娘快回去，老爷和夫人在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