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筱光悚然一惊,可还没转过念头来,潘以伦牵了牵唇角,转过头望住她。
他说:“我是不能确定,也没有办法强求。杨筱光,至少在这个时候,你就坐在我的身边。”
他把手插进裤袋里,往后退了退,冲她笑:“没关系,杨筱光,我就在这里。今晚天气这样好,不要坏了好心情。”
他就在那里,她今晚怎么可能有好心情?他脸上扬起的笑容,真诚又有几分稚气。他做什么要这样欢喜她?让她心慌意乱到气愤。
这太难了,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豁达和勇敢。活了二十五年,她第一次有进退维谷的恐惧感。
潘以伦伸过手来,用拇指按住她的下巴,轻轻摩挲。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离你这么近。”
他的指尖带着令她心安的温度,那么温柔的轻触。她看见他拇指上那条伤疤,在黑暗里隐隐约约,像鸿沟一样,这么近都能隔开他们。
杨筱光没有动。
车子开到了有人有影有霓虹的地方,世间不再只有他们两个人。
杨筱光嗫嚅:“正太。”
潘以伦松开了手,他说:“到站了。”
他起身,带着她下了车。
时间和车轮一起流动,在他们身后流逝。他们沿着这个城市千篇一律的马路走向他们的目的地。这是单调而乏味的旅程,杨筱光觉得比参加自己不情愿的相亲还要痛苦。
潘以伦指指马路另一头的公车站,说:“那里可以坐车回家。”
杨筱光就要跑过去,潘以伦在她身后说:“小姐姐,不管你怎么想,我等在这儿。”
杨筱光就转过身,看着这头的潘以伦。他隔着马路朝她摆手,天这么黑,他好像仍能看清她,她知道,他一定目光专注。
杨筱光不知所措,不明所以,颠倒莫名。她借着暗色,掩饰脸红,别过头去。
十字路口的车辆川流不息,一辆一辆开过去,隔开她与他,他们好像在两个世界。
往事不堪回首中
杨筱光在半夜时分睡不着,就打了电话给方竹。这两天方竹总是差不多要近十一二点才到家,她摸准了规律,一般就不会落空。
她当然没有把潘以伦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很苦恼地唏嘘:“大概我还不懂到底什么是恋爱。”
方竹并不傻,她能听出端倪,便讲:“阿光,也许是我把一切想简单了,以为只要是优秀的男人就能和你合适。”
杨筱光没有想到方竹会这样说,她有点儿过意不去:“是我别扭吧?”
“莫北说,你的性格很好,比我好多了,你应该容易得到幸福。我才别扭呢!”
两个人都笑。
杨筱光说:“我一直想人生短短几十年,快快乐乐是一生,悲悲苦苦也是一生。我们生在好时代,应该活得轻松一点,为啥烦恼总是来找咱?”
方竹与她一起叹气,而后问她:“找到让你膝盖发软的人了吗?”
杨筱光支吾闪烁。
方竹说:“最近那个专栏作者大约和恋人分了手,大谈人生悲苦。”
杨筱光就问:“苦过以后真的会甜吗?”
方竹没有回答她。
工作方面倒是顺利了很多,至少菲利普的项目划下一个圆满句号。市政大楼的开幕慈善晚宴如期召开,由菲利普带队率众隆重出席。
菲利普的确慎重,他叮咛各位同事要注意穿着,杨筱光也不得不上心。她特地翻出相亲时候穿过的洋纱小礼服,浅浅的米色,腰间有个庄重的又不失俏皮的蝴蝶结,再扎一个五十年代香港潮女们流行的包头。往镜子前一站,挺不错,她转一圈,又把头巾扯下来。
太与众不同了。她要低调。杨筱光中规中矩地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
这晚名流云集,因为晚宴是要做慈善的,娱乐圈人士和时尚界达人自然少不了,端的是星光灿烂。客服部的女经理看的眼花缭乱,一个劲儿说:“若不是身上穿的是iuiu,我也要拿本子要签名。”
杨筱光瞅瞅她,是挺花血本的。据说今晚钻石王老五不会少,不过同她不相干,她手捧香槟做壁花小姐。
菲利普同何之轩的貌合神离在热闹的人群里终于表现出来,他们各管各的,都有不同的社交圈子,互相也就不接触了。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这样看才正常。
杨筱光想要找个小壁角好好歇歇脚,瞧这里的全部布置都是自己这几个月的心血就不免感慨。真是只信双手肯苦拼。
在“炫我青春秀”的主持人领着一群帅哥进场时,聚光灯结结实实打了过去。真不放过任何宣传的机会。杨筱光想,或许选秀比赛真的是金矿,大家都如此重视。
领队的男女主持人先同在座的领导握手,他们身后跟着的这队新人,个个都很潮很锋头,其中有一位的西服最为别致,是才从米兰春夏展上翻下的行头。他也站在最前面,好像熟的人也较多,一下就压倒其他有些手足无措的队友。
有人争出来,也有人避开。最后,杨筱光才看到人群最后吊车尾的潘以伦。
她第一次看到他穿西服。他身形瘦削,肩膀宽阔,把简单的剪裁也能穿出绝好的风度。
潘以伦也看到了她,就笔直走过来,并不像其他同伴开始攀亲认故。
杨筱光的第一句话是:“机会少,应该抓紧。”她不提那晚,存心逃避。
潘以伦的发精心修饰过,做了发型,立现脸形的轮廓,线条出乎意料的刚毅。
“机会少,是要抓紧。”这小子竟然也能调情了,而且这眉这眼,真的煞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