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菜继续玩,假装不知道,偷偷观察他。
李耀祖剪过头发,染回黑色,半年才回到以前的样子。他最适合这个长度,抓起来显得年轻,压到一边也能正式。李菜这么说,他就一直这么留。今天胡茬剃得干干净净,耳钉换了黑色,还穿了她买给他的衬衫。
一想象他很认真打扮的样子,李菜就忍不住想笑。
他失败了好多次。到了晚上,他们回家,两个人开电脑并排玩游戏。李耀祖carry一时爽,带李菜疯狂上分,但他没有一直carry一直爽——游戏里的战局进行得很顺利,但是他的心情非常焦躁。
李菜偷笑了一阵,这时候开始困了。毕竟她又跟他们这种早上睡中午起的职业选手不一样,还没过零点就哈欠连天。
她不知道,李耀祖一直在看时间。他想在她生日当天求婚,倒计时开始,李菜这游戏赢得没难度,也渐渐困了。
他连忙问李菜,有没有别的想玩的。平日里,李耀祖绝不碰《holidaysidnight》以外的端游,怕影响手感,这次算是豁出去了。
李菜没想那么多,随便说:“突然有点想玩ns。”
他们去客厅玩手柄游戏。李菜还是困,终于撑不住,起身说:“我要睡觉了。你等下记得关灯。”
她站起来,李耀祖还坐在地板上。他突然把戒指盒拍在地上。李菜惊呆了,从上往下看向他。
李耀祖一直不说话,但也不让她走。李菜问他:“你要向我求婚?”
他把头低下去。
李菜哈哈大笑。
李耀祖被笑得无地自容,表情更凶,像个催帐的:“你答不答应?”
在校大学生也可以登记结婚,但因为他们情况比较特殊,不是明星,也还是有一波人关心,所以还是等毕业才去领的证。
为了打职业方便,李耀祖迁了户口。他们带齐证件,洗了单人照片,去民政局领证。
过程很快,效率很高,两个人没怎么卿卿我我,他掏材料她填表,她签字他就把她膝盖上的包拿到自己这里来,省得碍她的事。他们就好像去政府部门办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手续。
拿到结婚证,李耀祖表情看不出来,周围的气氛都不一样,一出门才发现,自己把手机落楼上了。
他的手机是李菜用过的。折叠屏出来以后,李耀祖给李菜买了一个。李菜不肯要,说她现在的还很新。李耀祖就主动要了她的旧手机。
真傻。李菜想。
“我回去拿一下。”
“嗯。”
他匆匆走开,消失在人来人往的门口。李菜一个人留在原地。
她翻开结婚证。
看着他们的合影,她不由得微笑。
李耀祖和李菜都姓李,但不会被当成亲戚。李菜脸很短,眼睛狭长,没有表情也像在笑。李耀祖则是吊眼,嘴角向下,脾气差,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他出生在冬天,她出生在夏天。他们一起去海边休憩,经过施工中的荒野,在布满青苔的围墙边喂食,坐上直奔黑暗的快车。他们离开偏僻的故乡,来到繁华的都市。
他不怕失去,她却很少拥有。他们没有夫妻相,也都不完美,可是他对她好。她喜欢他,受用他的好。
感觉只是一眨眼,但是已经过了很久。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夏天又来了。
李菜一个人留在原地,还是原来那个地方。快要下雨了,大城市里听不到蝉的叫声。
结婚两年,没有房产,也没有其他产权纷争,所以结束得很快。
她盖上离婚证。
李菜在民政局门口站了一会儿。汗不知不觉浮上来,额头和前胸都湿漉漉一片,聚拢成细嫩的沼泽。她向前走,招手拦车,坐上出租车离开。
作者有话说:
邻家的月
人们感到不幸福,所以总想着重新开始。
朋友的朋友离开上海,为了退押金找转租,房子在中心城区,还有两个月可以住。李菜私聊他,视频看了一次房。因为赶时间,很快就搬过去。
住了一个月,感觉还行。不是很好,也不是合适,就是凑合。虽然有很多缺点,自己也嫌弃,但心里隐约有个声音说,“就这样吧”。差不多得了。
比起费劲去折腾,还不如多安慰自己,别的房子也是一样,有好也有坏。
她知道自己可能是懒,懒得动弹,搬东西很累,找房子也很累。特别是这个季节,稍微走动就会汗流浃背。看房子必须要跟人聊天,李菜知道自己做得来。打交道而已,也就是说说自己的事,听听别人的事。李菜现在可以说的事很多。她身上发生了很多精彩的谈资。
房东带着合同来家里,她有三处房产,所以从网上买了一整本的租房合同模板。李菜随口问了一句,还能不能便宜一点,房东没答应。本来也只是提一提,李菜没什么想法,很快签了名。
“你是哪里人?”房东问,“现在在哪个单位?平时做什么工作?”
房东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脸很长,虽然是工作日,但穿得很随便。她说:“这房子以前是我女儿住的,她跟你一样大。”房东看过李菜的身份证,当然知道她的年龄。
虽然递出证件的人是自己,可一旦别人表现出了解她,李菜就会感到不愉快,有种被冒犯了的危机感。
她笑着说:“嗯。”
“她现在在瑞典,”房东说,“大学去英国上剑桥的时候就跟我说,要留在国外,不回来了。”
李菜还是笑:“嗯。”
房东还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女儿发来的照片给她看。悠闲的天气,浪漫的建筑,湛蓝的天空,又大、又圆的月亮。房东把屏幕伸过来,给她欣赏她女儿的花园。她的女儿在后院开垦了一块地,现在在种蔬菜,还养了鸡,打算建一个农场。那样的田园生活,乡下遍地都是,只是不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