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嘉闻言也不为难守门的仆人,笑咪咪的应了声“好”。
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对着门口直直的跪了下去。
“二少爷,您这是干什么啊!”那仆人见状就上前来想要扶人。
苏慕嘉拂开了来扶自己的手,跪的十分笔直的问道,“夫人可吩咐过不让我跪?”
仆人老实的摇了摇头。
苏慕嘉朝人笑着,“那不就得了,既然没有吩咐过,那就怪不到你的头上。我惹了母亲不高兴是我该罚,你就让我跪吧。”
“这,好吧。”仆人没办法,只能退了回去,任人跪着。
苏慕嘉还没跪多久,所跪之处的冰雪就化了好些,冰冷的雪水渗进衣物里,刺的膝盖生疼。
他有些后悔了,刚才应该多穿一些才对。
寒风吹过来,鹅毛般大小的雪瓣落在脸上,眼角被冻的狠了,开始变的通红。
周围都很安静,苏慕嘉可以清晰的听到里面周回夫妇和周阳阳三人的谈笑声,尽是人间温情。
两相对比,跪在雪地里的苏慕嘉越发显得可怜辛酸。
那仆人有些看不下去了,又上前劝道,“二少爷,这老爷今天估计不会出来了,这眼看天都快黑了,您就是在这儿跪上一晚上也没人知道,您图什么啊。不如早些回去吧,不然后面腿都该冻伤了。”
苏慕嘉咳嗽了一下,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了,还强撑着笑着,“无碍,或许我跪上一晚上,母亲就原谅我了呢。”
单薄的身影,委屈的眉眼。脆弱又倔强。
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人舍不得他受苦的人。
造孽哦。
仆人看着心里着急,这夫人就是明摆着不待见你,哪里是因为今天你和少爷动手的事情。这二少爷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仆人纠结的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最后重重叹了口气道,“我还是进去替您和老爷说一声吧。”
苏慕嘉幽深的眸子看着人进去的背影,之前那股可怜劲顿时就不见了踪影。
不一样的地方有不一样的生存法则,有些地方要靠狠,有些地方则要靠示弱。苏慕嘉深谙其道。
苏慕嘉在雪地里整整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仆人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的两条腿已经是完全没有知觉了。
“二少爷,老爷说让您去书房找他,快起来吧。”
“多谢。”
苏慕嘉听罢起身,起来的时候因为僵麻的双腿一下又软跪在了地上,而后自己撑着地面慢慢的站起来,走了进去。
苏慕嘉轻手轻脚的关上了书房的门,里面只坐了一个人,那就是周回。他伏在案前,正在垂头认真处理公务,像是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了一样。
“父亲。”
苏慕嘉朝人走近了几步,在原本压抑的沉默中尊敬的唤了人一声。
周回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了下面的来人。
房间里亮着烛火,苏慕嘉低垂着眉眼,在周回面前显得乖巧恭顺。
“听仆从说,你今日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
苏慕嘉应道,“儿子做错了事,该罚。”
“的确该罚!”周回的爆发来的毫无预兆,突然一把拂了桌子上的东西,压低了嗓子怒声道,“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是万无一失,可现在呢,太子不仅安然无恙,还是你将人救回来的。你倒是说说,我要如何跟那边边交代。”
砚台砸在地上迸出碎片,直直朝着苏慕嘉脸上而去,苏慕嘉微微侧脸躲过。
“父亲先不要动怒。”苏慕嘉上前慢慢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放回到桌子上,缓而开口,“我知道那边想要太子死,只是儿子认为无论皇后现下如何一手遮天,四大家和当今的朝臣心里认定的未来之主都是太子。要是贸然动了太子殿下,到时候可能反而惹了大乱子。故而才会善做主张。”
“大乱子。”周回哼笑了两声,走到了苏慕嘉的跟前,“我知晓你聪明,但是你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我们是什么身份?只是皇后娘娘的一只狗罢了。”
周回说着又拍了拍苏慕嘉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慕嘉,你在府上也近两年了,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亲儿子看待。这些事情也从未瞒过你,之前的事情你确实都办的不错,但现在看来你到底是年轻,今日我也要劝诫你一句: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主子们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的奴才。”
苏慕嘉像是恍然,跪在地上认错道,“儿子受教了。”
周回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慕嘉,隐约竟然也有几分慈父的样子,“你莫怪为父对你过于严苛,阳儿性情单纯,不及你聪慧,往后周家都落在你的身上,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
苏慕嘉抬头笑着,讨好一般,“儿子都明白。”
“同往日一样,你自在这儿领罚吧。”周回叹了口气说道,而后便出了书房。
留下苏慕嘉跪在原地,笑意一点点褪去,在无人的时候,他脸上的清冷骇人。
大晋每一年选一次官,从地方定了品级,最后齐聚金陵城,一同行了官礼,便是算做进了京城的官场了。
一层层选出来,最后到了金陵城的,那都是人才中的翘楚。
朝廷重视人才,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去看,这些天之骄子到底长着怎么一番模样。
也算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了。
只是今年的官礼来的格外迟些,原因是大雪封了路,好些地方的的品官赶不过来。
这天宫里格外热闹,膳食房里的厨子从寅时就开始忙了起来,路上到处是步履匆匆急着去干活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