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梁愿醒就是“这个看起来好好吃”“那个是什么”和“那个又是什么”,段青深跟在他身边,付钱、拎东西,以及适时阻止。
杏皮茶他站人家门口就喝完了一大瓶,烤羊肉串自不必说,差点老板烤的就跟不上他吃的了。
夜市的氛围是滚烫的,汤汁还在铁板上冒着小泡沸腾着就被老板从火上夹下来,递给食客的时候大声叮嘱“小心烫”。
烧烤也是,这边刚离火,那边就进了梁愿醒的嘴。
然后再扭过头,快被烫哭了的一双眼睛看着段青深,段青深把手里的宣传单折一道,帮他扇风。
“谢、谢谢啊……”最后狼狈地坐下来,梁愿醒回忆了一下自己站在烧烤摊前边的窘迫样子,还是道了个谢。
夜市有公共桌椅,段青深在他旁边坐下来,叹气,说:“不客气,这个季节,你站那儿自己再多‘嘶哈’几声也一样降温了。”
“……”他无语,但没得反驳,“我刚刚饿得脉象都虚浮了。”
他快速观察一下段青深,发现他眉眼间有所缓和,接着伸过手腕,说:“不信你摸摸。”
“不摸,没学过中医。”段青深握着他手腕推回去,不吃他这套,“再饿也不能这样啊,今天就半途上吃了碗面,现在很晚了,吃到不饿就可以了。”
梁愿醒听着,认真点头:“我就是打算吃到不饿的。”
“那你真听话。”
“谬赞了老板。”
两个人对视,然后同时噗地笑出来。这一来一回什么莫名其妙的……
接着侧边不远处做酸奶的姑娘朝他们这儿吆喝:“哎!小帅哥!试吃装好了哦,来尝一小碗吗!”
梁愿醒来劲了,看了眼姑娘,又转头看段青深:“是喊我的吗?”
“是。”段青深笑了,“是你,最帅的就是你了,去吧。”
他们留在敦煌一个礼拜。
若是脚程快些的人,一个礼拜可能青甘大环线都玩一半了。这七天里,两人每天上午十点准时从酒店离开,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不一定了。
江意那边门路很多,从他们俩这里收去的照片被很多其他网站或出版社买走了使用版权。
这礼拜制片费转过来几笔。梁愿醒虽然自己也带有可观的存款,但那都是父母的遗产,和自己赚到手的总归不一样,他看看自己的收支提醒,再看看段青深的,反复多次。
进入11月后,敦煌越来越冷,游客也少。不过气温尚没有冷到无法长时间在户外的程度,梁愿醒从一开始穿段青深的外套,到现在连里面的毛衣也穿他的了。
“终于有太阳了。”梁愿醒踩着沙子走回段青深这边。
敦煌一连阴了三四天,前几天拍的照片调色处理后勉强都能用,终于今天出了大太阳,于是一早上赶紧进来沙漠。
他看了眼,段青深在给相机套保护套,折回车边拿出来两瓶水,走回他旁边,段青深在拿镜头布擦镜头。接着他回去自己摩托车那儿,把车头卡着的手机拿下来。尝试刷新了几下网页,但压根没网。
再走去段青深旁边,他还在擦镜头。
于是梁愿醒问:“你要把它擦成什么样?水滴上去,既不聚成水珠,也不成股流下?”
“……”段青深扭头,“你这说话方式……”
“日渐像你了。”梁愿醒抢答。
两个人在风沙里相顾无言了片刻,段青深不再擦镜头了。他把镜头布折两道塞回包里,包放地上,问:“模特在路上了吗?”
“我问问。”梁愿醒打开微信,“我没信号,看看你的。”
“我也没有。”段青深拿着手机。
又相顾无言了片刻。
梁愿醒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疯狂地擦镜头,因为今天是拍人像,他有点紧张。
如今纸媒式微,报刊杂志早在多年前就开始数字化,线上阅读代替了大部分实体书册,一些杂志停刊破产,一些杂志顺应发展。
《看见·地理》这几年积极经营线上,也有了自己的短视频账号。今天要拍沙漠飞天舞,舞者是和杂志社合作的,昨天到敦煌,今天过来录。
“她们不会迷路吧?”梁愿醒有点担心,他们两个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那么对方搞不好也没网。
“应该不会,导航一般有离线模式。”段青深说。
说话间,二人听见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接着一辆suv从沙丘远处驶来。
随后,副驾驶跳下来一个女生小跑过来:“抱歉啊久等了,沙漠里实在太难开,我是严琦。”
严琦的妆面服饰已经准备就绪,她带了几个助理,都背了一身东西,拍摄设备和道具、化妆箱什么的。
时间紧任务重,敦煌这几天阴晴不定,谁都不敢说这片沙漠能艳阳高照多久,大家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立刻开工。
今天梁愿醒和段青深的拍摄内容是为杂志增加人文素材。严琦的飞天舞视频则会登上12月电子刊上的年末专题。
助理们迅速地散开,放音乐,检查沙地上有没有碎石,帮严琦整理头发。
他们俩在车边这里调试参数。两个人就那么站在车边,都是一米八朝上的身高,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下巴,冲锋裤裤脚束在短靴里,养眼得很。
两个人挨着站的,时不时看一下对方相机的屏幕,交流几句话。
梁愿醒抬头看向严琦那儿,她穿的飞天舞裙,有西域特色的装饰物。他观察了片刻,说:“还是要掀点沙子起来,今天没风。”
“没问题。”段青深说完,看向他。这些时间的拍摄让梁愿醒学到很多东西,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摄影也有像炒股啊打麻将那样的“新手保护期”——倒不是同行怜爱新人什么的,是比较玄学的那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