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下午未正时刻后,没有一个考生离场,扬名鼓被槌响的次数重新多起来。
男考生、女考生加起来只剩下不到百人。他们默契的分开扎堆,将制作区分成两块方阵。
年少的匠童,在各自方阵内均能占一半人数,从面貌上看,基本都出身柴门农户。
冬!
“瓿知乡、贾舍村、王葛,过!”
扬名鼓?怎么后方还有考生?
匠役、游徼纷纷看去,一个竖抱箧笥、横搂筲箕的小女娘过来了。她走路每一步都跟随时要摔倒似的,不过还是走过来了,坐到女匠童方阵的最后。
这绝对是全场最小的考生了!
游徼中的一人差点气吐血,他刚被调到这片制器区,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该死的竖婢还没被淘汰!还明显在笑!
更恨、更不甘的是,此处考官太多,匠役、游徼集中,他唯能偶尔投过去怨恨一瞥,其余什么都不敢做。
这个时候,长时间无考生、模子全空的区域开始封闭,匠役携带扬名鼓的记录竹简,向考官休息区而来。其中有一份极为特殊,特殊到即将让众考官都懊悔顿足!
第63章63损毁模子
那恶毒游徼没看错,王葛确实在笑,她已制成十九器,已经是中等匠工了。以后不仅可在官府置下的匠肆务工,若被其余匠肆雇佣,每制一器,均能比下等匠工多挣一倍的钱。能不欢喜吗?
此时再琢磨匠工考的种种规则,何敢抱怨?其实考试制度越苛刻,对贫寒出身、吃惯苦、受惯累的匠人越公平。她完全领悟了匠工考的深意,它赋予考生挑战匠技极限的天时与地利,能否有坚韧之心,在己。
若厌恶规则,半途退场就是,承认技不如人就是。
想通透后,王葛继续制第二十个模子。
此模子是竹制“算筹”的组合,乍见时,她还以为谁把材料堆在了器物床面。一共百根竖圆制式竹棍,每根六寸长、宽度两分。此模单根易制,费时在数量上,有一根出错就白忙活了。
算筹模提供的材料为三截竹筒,她先将每个竹筒锯为两半。六截筒秆的长度皆达七寸余。
再不停对噼,篾成竹条后进行刮青,仍旧弃黄篾,使用刮刀的圆豁打磨青篾。彷制算筹不能着急,需得先将横截面直径统一制成,才能统一长度。
王葛一边忙活,一边好奇匠役如何察验算筹,总不能一根根的测量吧?
砰!她前头的考生侧倒昏迷,发出腹泻的难堪动静。
王葛这些离的近的,全听的清清楚楚。
两个游徼过来,将失去意识的女娘搁到独轮车一侧推走。气味留了一路。
不多时,女匠童方阵有人啜泣,很快,这种感同身受的难过、害怕如涟漪扩大,啜泣声此起彼伏。谁敢说刚才那女娘的难堪,不会轮到她们?
如此丢人的事,如果传回家乡怎么办?到时她们还敢见人吗?声名与匠工等级,孰轻孰重?
女匠童集体哭的场面每年如此,考官、匠役、游徼们都习以为常。儿郎确实天生比女娘体格壮、脸皮糙。
石考官站到了前方,大声道:“哭甚?!脸上都蒙着面巾,怕什么?离场后你等自己不摘,谁知道哪个是哪个?再者,真正丢脸的,是那些技艺不精者!是连一天一夜都熬不住、不敢熬的懦弱者!待你等离开考场,若有人嗤笑,便告诉那些懦夫,你等这身污衣,是蝴蝶褪去的茧衣!不破茧,怎成蝶!”
一少年考生激动站起,面向女娘们嗷声道:“大人说的对!不破茧,怎成蝶!”
石考官拂袖:“哼,大声喧哗,轰他出去!”
天渐晚时,女匠童们的心绪都已平复。
乌云集结,随着雷声起,渴到极致的考生们仰起头,盼望这雨快些下吧。
鲤石那边的匠役终于先主考官一步,气喘吁吁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