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莲查出病情的时候,江瑶的项目正在关键期,大概是怕耽误她的事,李秀莲坚决不让说。
一直拖到现在。
江瑶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空白了很久,她不是不知道这个是什么病。
就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她才接受不了。
调整好情绪之后,江瑶声音沙哑:“她为什么不愿意做手术,如果肿瘤继续侵犯,整个胃都要切除,再者已经出现转移,她这种情况明明就很危险。”
“我这段时间有跟你奶奶沟通过,她不肯说,我想着你今天回来,就让你去跟她交流一下。”陈遇察觉到她的手抖了抖,安抚的握紧,又说,“也可能是我跟她说了手术的风险,她觉得做手术也不能百分百根除,所以才产生的害怕心理。”
江瑶鼻子一酸,眼眶不自觉的涌上泪水,没有心情接陈遇的话。
两人一路无言的来到医院,她在门边上靠墙站着,一直没有勇气进去。
她没想到,带着满心欢喜回来,最后会收到这么个噩耗。
好像一下子就把她所有的欢喜抹杀掉。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那些灰暗的时光。
因为害怕,因为不舍,因为所有的所有。
江瑶曾经真诚的许愿,这样的事永远都不要再来,所以新年的时候,她就说要平安喜乐,说要所有人都能健健康康的聚在一起。
她还记得年初一晚上,她和李秀莲说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李秀莲那天没有骂她,反而说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她参与的产品广泛相传,还说也许能享受一番。
陈遇找人借了一包纸巾过来,小心翼翼的擦着她脸颊的泪水,安慰着:“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大家都在想办法,你乐观一点,别让你奶奶看见,她又该心疼你了。”
江瑶点点头,大概是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半天之后,她接过纸巾,把自己收拾一番后,走到窗边吹了一会儿风。
之后才走进病房。
李秀莲安静的坐在病床上,眼眸含笑的看电视,她的头发白显而易见的白,似乎也掉了很多,一张脸皱巴巴的,比离别的时候要憔悴很多。
江瑶觉得她这个人很乐观,还有心情看电视。
她走到病床前,看到桌上放着一个保温盒,里面的饭菜还剩很多,感觉没动过一样。
江瑶问:“怎么不吃饭。”
江瑶的回来,只让李秀莲怔了一会儿,很快她继续看电视,轻飘飘的说一句:“没胃口,做得太难吃。”
江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还挑上了。”
“我怎么不能挑了,吃个饭都不让点评,果然你回来就没什么好事,早就叫你别回来了,真是碍眼。”
江瑶帮她收拾着桌面,也学着她的语气死皮赖眼着:“因为在外面实在混不下去,我不回来没有饭吃,我比较金贵,我不能上街乞讨。”
李秀莲故作恼怒,刚想白她一眼,瞥见她眼尾有点红,刚要出口的话收了回去。
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半天之后,她语气放软,但还是骂骂咧咧的:“我又没死,你哭什么哭,哭丧呢你,看着真堵心。”
江瑶没心情跟她吵架,就由着李秀莲骂,不过李秀莲本意也不是真想骂她。
见江瑶不说话,她觉得没意思多了,继续看电视:“想说什么就说,不用藏着掖着的。”
江瑶:“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做手术,你能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吗,你跟我说,我才能帮你解决呀。”
李秀莲神情渐渐淡下来,像是和自己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她说:“我清楚什么情况,做完手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该来的都会来。”
趁着李秀莲躺下休息的时候,江瑶和主治医生了解她的病情,医生说了一大堆话,内容和陈遇说的没有两样。
因为是恶性癌,所以增生的速度会很快,在别处也发现有小细胞未分化的,所以整体手术难度会很大,且预后不会很理想。
跟医生谈完之后,江瑶坐在楼梯口里,一下又一下的听着外面街道里汽车鸣笛的声音。
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颇有一种要坐到天亮的感觉。
陈遇还没回去,下楼带一份盒饭上来给她,把盖子打开之后递给她说:“趁热吃,别把自己饿坏了。”
江瑶没有拒绝,小口小口的吃着,她把配套的勺子递给他,轻声说:“一起吃吧,你看着我,我不习惯。”
他也没拒绝,象征性的吃了两口。
陈遇见她兴致寡淡,不想说话,好像想到什么,就说:“我好像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奶奶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也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跟李秀莲同志差不多,对我特别严格。小的时候我还不知道癌症是什么东西,所以大家说起来,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有一天放学回来,我跟奶奶大吵一架,忘了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就记得她特别生气,我又比较傲,所以她骂我,我就顶回去,她就说‘以后你再想跟我吵架都没有机会了,最后一回你就不能顺着我点吗’,那时候我听不懂她的话,我就不理她。”
江瑶动作一顿,好奇的问着:“后来呢。”
“第二天上学,因为觉得生气,我跟朋友去玩,午休时我没回家。我就想着她当时骂我骂得那么凶,我就不要回去见她,就想要她担心我,所以晚上六点半我才到家,我以为奶奶会跟我认错,说再也不会骂我。结果她真的没有再骂过我,但她没有按照我想的跟我说。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我妈说她走之前还念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