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屏幕上跳跃出本次练习的成绩评估时,盛怀宁倚着墙边的软凳坐下,四肢疲软。
自额间滑落下来的汗珠,挂在长而卷的睫毛上摇摇欲坠,脑袋刚一垂下,就顺势掉落进了眼睛里。
陡然的不适,让她沉寂了许久的情绪再度卷土重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流淌而过。
脑子里懵着,心脏却在乐此不疲地提醒她,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切实存在的。
一旦知道了贺尘晔的真实身份,有许多信息她甚至不需要去看那些材料,便能知道得很详细。
彼时她才十一岁,学校里总喜欢组织一些公益活动。
那日放学前,iss李兴高采烈地抱着厚厚一沓文件,嘱咐班长依次分发给了所有人。
盛怀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归心似箭,只稍稍翻了两页,就没再碰了。
直到铃响,她腾地起身,作势就要离开,而后被iss李叫住,询问她选择哪一个。
她扎了个高马尾,摆动脑袋的时候,尤为灵动可爱。
闻言,她抬手随意一指,“就他了。”
后来,还是在资助的事情正式纳入日程之后,盛怀宁才分出心神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那几张个人信息。
男孩子比她年长四岁,对比身边,“贝”这个姓氏就显得十分稀有。
为了保护被资助人的具体家庭情况,学校与合作的机构并不会透露太多,她清晰记得,备注栏里只有八个字——父母早亡,无人抚养。
那时,她长于衣食无忧、倍受家人宠爱的蜜罐里,看到后深深感慨了句,好可怜,再多余的情绪就没了。
想到这里,盛怀宁蓦然回神。
对啊,贺尘晔自小孤身一人,那他春节究竟是要回哪里?还有溪溪,她不记得“贝诚”还有个妹妹。
低垂着的眸子微微涣散,她拎起手边的包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方才随手开机的手机,振动不停,没多久平息下来,熄灭了屏。
盛怀宁未多理会,挽好半干的长发,将真皮沙发上散落着的私人物品,全都一股脑揽近了那只祖母绿扎染圆饼包中。
一整晚,她都是踩在限速的边缘驱车赶往各处,到达明隽的公寓,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盛怀宁迈入电梯,中途在一层短暂停留了几分钟。
按照中午收到的那条短讯息里的内容,她自邮箱取出了不少信件,除却各大品牌发来的节日问候,仅有的那封私人信件,是从纽约寄来的。
她边往侯梯厅的方向走,边不紧不慢地拆着简约又不失精美的信封。
依旧是熟悉的字体,依旧是与往日相同的称呼和落款,依旧是“贝诚”十年如一日的问候。
倚上轿厢内的扶手栏杆,金色镜面的梯门,清晰映着盛怀宁怔忡的样子,白玉柔荑的一双手,又缓又慢地抚过纸张上的浮雕压花,扑鼻还有一股很清新的草木淡香。
左手边屏显上的数字跳转到15层,她犹豫了短瞬,抬脚出去。
映入眼帘的,还是她为了烘托点节日气氛,费尽心思做的一大堆装饰,不止有象征着福气的字画张贴,还有许多生肖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