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亦箜没有搭话,只是探了探汤药的温度,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走了几步。
“药凉了,殿下,药凉了,我唤人换一碗来。”
商望舒唤住走到门前的钟亦箜。
“你永远如此!”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每一次都在装无事发生,装得体,装大度,维护你那大家闺秀的脸面。你一次都不曾同我说真心话,一次也不愿坐下来听听我的想法,永远只是在自顾自的把你认为好的、把你想要的强塞给我。”
商望舒撑着床,半趴着直起身子,杯子滑落到了腿上,凌乱的头发贴在侧脸。她口不择言,不去想自己的话是不是正确,也不去想这番话会不会刺痛她曾经的爱人。
“你从不问问我需不需要,我想不想要,我同你说,你也只当听不见。”
她将头发别回耳后,深深呼吸。
“权势、名利我不想要,我不需要啊。”
一股酸涩突然涌上心头,明明已经在脑海中演绎过无数回今天的场景了,明明她应该像想象中那般洒脱,可真的到这一刻了,商望舒才发现,她还是做不到,做不到不委屈,更做不到冷静。
“我说过无数次,我只想要你,想要母皇、父亲,想要皇姊,还有宰相、姐姐,我们都好好的。身体康健,生活快乐,就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就这样,我就已经知足了。”
钟亦箜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传来,他扶着门框,似乎只有用着坚硬的、永不会变的门框才能稳住自己颤抖不止的身体。
“殿下可曾考虑过我的处境。殿下又可曾知道我的难。”
他转过身来,眼红如血,面白如纸。
“我能感觉出来,母皇、父君、皇姊皆不喜我。每回宫宴,你谈笑风生,可我却在角落里格格不入。纵使你将话题引于我身上,无论我多么努力,母皇父君也只当听不见、看不见,草草略过。”
钟亦箜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到床边,瞬间卸了力,瘫坐在地上。
“成婚如此长时间,我们却毫无所出,这更加印证了母皇父君是对的,钟亦箜是一个无用之人。”
他跪趴在地上,突然低头捂脸,发出笑声,诡异而荒诞。
笑声刚落,钟亦箜又突然抓住商望舒的手。
“我只是想留住殿下而已。我好害怕,怕殿下哪日会厌了我。我要抓住殿下,对,我要抓住殿下。”
像是为了肯定自己一般,他点头,布满红丝的眼睛望向商望舒。
“我难道想有人隔在我们之间吗!我难道不想殿下这一世,不,生生世世只有我一人吗!我比谁都更想抓住殿下。”
他用力握紧商望舒的手,喃喃“可我不能。”
“可我不能啊,殿下。”
泪滑落,他缓缓的贴上商望舒的手,闭上双眼,眷恋的感受着他最爱的温度。
“殿下说我爱权势,我认了,可是殿下,若是没有权势,我还能留在殿下身边吗?这府中还会有我的位置吗?”
他自嘲的笑笑。
“呵,怕是连遇见殿下的机会都没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