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学徒所说,出门左拐进了巷子,没几步就瞧见一处小院儿,还没看清门上木牌的字,只瞧见院里长了许多竹子,郁郁葱葱的。
过去一看,可不就是“竹庐”。
林潮生忙上前敲了门,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出来了。
小童仰头看着林潮生,又瞧一瞧站在他身后的陆云川和他怀里的穗穗,眨着眼睛问道:“两位是求医的吗?”
林潮生连忙点头,又急匆匆问道:“正是,请问大夫在家吗?”
小童也点点头,随后扭头跑了回去,大声喊道:“爷爷!又有病人来了!”
院门半敞着,林潮生这才看见小院里摆了许多架子,上头全晒着药材,院角落里又辟了一块药圃,人还没进去已经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
片刻后,一个老者疾步走了出来,他头发胡须全白了,脊背微微佝偻,身穿素布麻衣,打扮十分朴素。
许是常年行医,身上也染了淡淡的药香。
他走了过来,看了林潮生和陆云川几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穗穗身上。
老大夫问道:“是孩子病了?”
林潮生连忙点头,急急说道:“他哭了好一会儿了,嗓子都喊哑了。”
老大夫也点点头,再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道:“给我瞧瞧吧。”
陆云川忙将怀里的穗穗递了过去,随后眼巴巴盯着人看。
老大夫就像没看到他的视线一样,轻手轻脚托着孩子。
“你们也进来吧……小官,搬条板凳出来,再给两个客人端杯茶。”
他抱着孩子往里走,边走边说。
穗穗如今大了,有些认人,瞧见是个陌生的老爷爷抱着自己就又要瘪嘴巴了。但老大夫只是换了个动作,又用手指捏上小穗穗的手心,笑着逗弄了两下,穗穗竟然就不哭了,还伸手去抓老大夫的胡子。
老大夫由他闹,又顺道伸手诊了个脉。
很快,老大夫就笑着问:“二位是外地人?刚赶路过来的?”
夫夫两个连忙点头。
老大夫又道:“孩子没出过远门,坐车不舒服才闹的,不是什么大毛病。嗯,怎么给孩子穿这么多?”
林潮生连忙说:“路上有风,怕孩子着凉就多穿了一件。”
老大夫又笑:“这是你俩第一个娃娃吧?瞧你们也是头一回做阿父小爹,没什么经验。有句话叫‘小儿无冻饿之患,有饱暖之灾’,如今天气炎热,你们还给他穿这么多,他当然要哭了。”
“白天脱件衣裳,入了夜再添上。多给孩子喂些热水,孩子还小,病得也不重,用不着吃药……我给你们拿盒药膏,抹在他耳后、腋下、肚脐处,明儿就好了。”
林潮生和陆云川排排坐在板凳上,听到大夫的嘱咐后,夫夫两个整整齐齐地点头。
老大夫被他们这模样逗笑了,一边笑一边将怀里的穗穗还了回去,扭头拿药去了。
没一会儿他就拿着一个手心大小的小圆盒出来,伸手把药盒递了过来。
陆云川连忙问:“多谢大夫了,诊费、药钱多少?”
老大夫似乎很喜欢孩子,正垂着眸乐呵呵逗陆云川怀里的穗穗,蔫耷耷的小娃勉强挤了丝笑,又伸手想要去抓老大夫的长胡子。
他也是脾气好,由孩子的小手在自己的白胡子上抓了两把,末了才说:“寻常草药,二十个铜板给我孙儿买糖吃吧。”
林潮生微微一愣,但还是很快回神掏了钱。
那老大夫果真没伸手,还是先前来开门的小童笑嘿嘿跑了前来,将铜板接过后放进了衣裳兜兜里,末了他还用力拍了拍,乐得直笑。
看完大夫,林潮生和陆云川带着孩子离开了竹庐。
走在路上,陆云川把穗穗身上的小背心脱了下来,林潮生也急着将药膏抹上去。
也不知是穗穗病得不重,还是那老大夫配的药实在神奇,等二人抱着孩子寻到客栈的时候,这小崽子已经精神许多了。他吃了一碗客栈点的羊奶羹后就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傍晚才醒,醒来后就完全好了,又笑笑闹闹起来。
又是个健健康康、爱玩爱笑的小穗穗了。
夜游瓦市
小崽子上午在车里闷了半个白日,后来身体不舒服,抹了药膏后又睡了半个白日,天黑才醒过来,一天的功夫就这样耗过去了。
他如今精神好了,闹着要出去玩,可林潮生和陆云川不敢将人带出去,怕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夜里吹了风又要复发。
哄了好一会儿才将人哄住,又说明天带他逛夜市,也不管小穗穗能不能听懂,总之林潮生是答应他一堆的玩具和零嘴了。
他白天睡够了,夜里在床上玩了好一阵才睡着,还打着小呼噜。
穗穗是睡着了,倒是林潮生和陆云川两个大人有些认床,躺在床上是半点儿瞌睡都没有。偏偏孩子还睡在两人中间,夫夫两个除了纯聊天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聊天也不敢声音太大了,怕吵着刚睡着的穗穗。
林潮生只敢用气音说话,冲着陆云川小声道:“听说龙门县晚上有瓦市,明天穗穗好了咱们一家一起去逛逛!”
陆云川躺在床上,扭头看他,也学着林潮生说话,用气音拖长了调子道:“好——”
刚说完,躺在两人中间的穗穗突然翻了个身,撅着小屁股往林潮生怀里拱了拱。
两个大人都不敢说话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过幸好孩子睡得熟,半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但林潮生和陆云川也不敢再说话了,两人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林潮生本以为自己要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能睡着的,结果闭上眼后听着穗穗在耳边并不算吵闹的呼吸声,竟没一会儿也有了困意,渐渐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