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可以吹吗?”问话从驾驶位传来,开车的某人始终目视前方路况。
苏韫晚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吹,按理说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健康了不少,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脆弱得像块玻璃,但保险起见,贪恋了一点晚风之后她便满足地把车窗关上了。
苏韫晚将头往后靠着,毫无防备地露着自己的纤细脖颈,卸完妆随意挽起的头发被轻轻压住,肆意排解着身体里的疲惫,她吐出一声纾解叹声,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慵懒之意。
“……”
“……”
“很累?”开车之人问道,也是把与人寒暄这件事学到熟练了,综艺确实锻炼人。
苏韫晚以为自己听到了这句寒暄之中的一丝仿佛侵染了夜晚的柔软,偏头看去,结果看到的仍然是前妻同学冷硬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坚冰的侧脸,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她张了张嘴想回答,回答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却实在没有附和寒暄的兴致,就又咽了回去,反而另起话题,问道:“不觉得麻烦吗?”
“什么?”
“帮我瞒着我父母,配合着我演戏,不觉麻烦吗?”忙了一天苏韫晚感觉有点累,所以声音听起来没有力气,像呢喃,她说,“我如果是你,就找个借口说自己忙去不了苏家,哦,正在外面出差就是个好借口,完美契合你。”
沈谕抿了抿嘴唇,过了一会儿,她平板地回答:“不麻烦,也许以后也会发生需要你帮着我隐瞒家里人的时候,你来我往。”
苏韫晚动了动,拿手指捏着自己的耳垂,剧组的耳饰道具似乎让她有点过敏,有些痒。
她睁着漂亮的双眼,眼中没有光,仿佛在思考沈谕的话又仿佛没有,半晌,她重新开口:“沈谕,你家里那边是怎么回事?我不想我的父母失望所以向他们隐瞒着我们之间已经离婚的事实就算了,你为什么也要瞒着你家里,难道你父母对我们之间的这场婚姻也特别满意?”
不见得吧,苏韫晚已经知道,沈家并不真的喜欢她,至少沈母是这样,她亲耳听见的。
沈谕沉默。
沉默到底。
“?”苏韫晚疑惑地眨了眨眼,催促了一句,“喂,沈谕,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问题没有回答我?”
她的前妻理直气壮道:“我在开车,路况变差了,不能多说话。”
苏韫晚:“……”
她的面皮一抽,想揍人。
行吧。
苏韫晚把头一歪,用后脑勺对着某个气人的前妻,不理她了。嘴上说要专心开车的沈谕偷看了她两眼,手指头蜷缩了两下。
沈谕并不需要隐瞒家人,她的父母大概并不关心她离婚没离婚,沈家想要得到的利益在她和苏韫晚领完结婚证的那一刻已经落实了,至于后续的发展如何,这显然不在她的那对父母关心的范围之内。所以,沈谕其实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配合苏韫晚演戏,她没有这个需求。那为什么答应呢,沈谕当时并没有细想,就像她并没有仔细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恋综,那只是本能的一种追逐,是她在她还没发现自己对苏韫晚早已动心的时候,本能地不想斩断和苏韫晚之间的联系。
沈谕不知道怎么回答苏韫晚的问题,比起表露爱,她更习惯等待爱,她一直是这么等待过来的,没有人教她爱一个人普通人是怎么做的。
沈谕微微低沉,她没发现自己做错了,但还是感受到了一丝自己所做的可能惹人不高兴了。
夜晚,苏家主宅灯火通明,古朴的老宅鲜少这么热闹,忙于事业的苏家夫妇难得同时在家,搬去郊区养老的亲家被特意接来了苏家小住,苏家人丁不旺,已经故去的苏家二老只留下了苏家家主一个孩子,所以今天已经是苏家最整齐最热闹的家宴阵容了。
车开进主宅,刚刚才停稳,就有人在外面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苏韫晚刚才在路上打了个盹儿,这会儿还没多清醒,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苏家夫人探进身来,帮苏韫晚解开了安全带,双手搭在了苏韫晚的腰上,一副要将她抱出来的架势,苏韫晚立刻清醒了:“等、等等——”
她嘴角抽搐着抓住苏夫人的手,赶紧从车里钻出去。
她妈要抱她下车呢,这也太那啥了,她虽然在她外婆面前厚脸皮地称呼自己宝宝,但神志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26岁的成年人,而不是个26岁的宝宝。
抱人失败的苏夫人失望地发出一声:“哎?”
苏家主徐徐走来,上下打量一下沈谕,说:“瘦了。”
您还能再违心一点吗,她怎么看都不像是瘦了的样子吧,苏韫晚无言以对。她的家人显然不像她这么认为,苏夫人很是赞同这个瘦了的评价,心疼地捏她的肩捏她的手,捏得苏韫晚有点幻视自己的胳膊是一块正在被腌制的鸡肉。
为了转移爸妈投注在她身上过多的注意力,苏韫晚指了指打开车门下车的沈谕:“沈谕也来了!”
这个方法效果显著,夫妇俩立刻看向沈谕,苏夫人热情招呼:“小谕也来了啊,开车辛苦了,路上堵不?”
沈谕面对长辈也是一张冷脸,但这一次礼貌没忘带出门,回答:“不堵。”
“骗人!”苏韫晚指出她撒谎,“路上有一段堵得我都睡着了。”
“哎呀,这么堵的吗?”苏夫人心疼,“累了吧,赶紧进屋休息一下吧,小谕也是,进屋坐。”
正如苏韫晚见沈家夫妇次数不多,沈谕见苏家夫妇的次数也是寥寥,但苏家夫妇明显十分喜欢沈谕,沈家的天才之名招摇得很,圈子里没有哪家长辈不羡慕沈家出了这么个小辈的,而苏家夫妇喜欢沈谕还有另一层原因在,那就是他们相信沈谕是能给自家孩子带来转机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