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一愣,腿在马侧腹上轻轻踢了一下,马停住转圈的动作,两只前蹄不紧不慢地在地面上刨着。
其他正欲调头的公子闻声也好奇地侧转过身,十几只眼睛同时落在她身上,让她蓦地窜起一阵紧张。
她忽然察觉到,这个要求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还带了点儿撒娇的意味,她算什么啊,他凭什么送兔子给她?
“我、我……我是觉得我们之间挺有缘分的,刚刚它突然就跑进我怀里,像个老朋友一样,反正这猎场这么大,肯定还有很多猎物,若是长公子能成全,芈瑶不胜感激。”
说罢,垂头行了个礼。
低头间,没等来扶苏的回应,却听见了嬴濯不怀好意的揶揄:
“平民尚懂得以物换物的道理,公主想要这只兔子,拿什么来换呢?”
楚萸心头一梗,恨不得能立刻化身为神奇女侠,一把将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从马背上薅下来。
但她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继续垂着脑袋,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能交换的。
她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好像就只有床缝里那只手机了。可惜古人不懂它的价值,搞不好还会被当成邪祟妖物给扔火堆里烤。
“哦,我想起来了。”嬴濯突然抬高声音,语气听起来更加欠揍了,“公主似乎特别擅长唱歌,不如公主来一首你们楚国当地的民谣吧,如果你唱得足够令人满意,兄长或许会把那东西赏给你。”
楚萸面上一热,连耳朵都红得发烫。
这赤裸裸的羞辱,如同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
若是换个别的场景,她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就一首歌而已,她本也没什么家国仇恨,大家都是中国人,谁也别笑话谁,唱就唱呗。
可她现在面对的,是一群居上位的少年人,一旦开口唱歌,那简直就跟歌妓没什么差别了,就算她里子不是楚国公主,也会倍感屈辱的。
何况他还用了“赏”这个字,分明就是将她贬低成了供人玩乐的伶人。
这家伙,到底和自己有什么仇什么怨?还是单纯的性格恶劣?
可若是性格恶劣的话,为什么还会救下郑冀呢?
楚萸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或许是出于触底反弹的原理,她突然升起一丝愠怒与莽撞,她咬住下唇,再度抬头,目光沿猎场扫视一圈后,直接落在扶苏身上。
他逆着阳光,面上的表情看不大真切,但她知道他正在安静地凝视着她,眼神里并没有显露轻蔑或者嘲弄。
但他亦未开口制止嬴濯,就像是也在看她会如何为自己解围。
或者,接受这个羞辱,泪眼婆娑地为他们高歌一曲。
少女嗓音婉转如夜莺啼啭,再配上这样一副泫然欲泣的娇柔神态,那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仿佛失去全部依靠任你拿捏——
没有男人能抗拒这种冲击,他已经清晰听到身后接近成年的弟弟们,那微微加快的呼吸声。
他也是男人,偶尔也会涌起这种近乎邪恶的摧毁欲。就比如刚刚,他觉得她像只猎场里的兔子,而他接下来第一想做的,就是搭弓射中一只兔子。
如果是她怀里的那只,就更好了。
射中它,捕获它,让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身上都带着他的箭痕……
他也说不清这股欲念的由来,莫名就是想这样做,否则无法平复心底那阵蠢蠢欲动的干渴。
他沉默地迎住她勇敢投过来的目光。
少女眼神清澈,下巴却因为紧张而微微紧绷着。正午阳光喧嚣,为她桃子一样鲜嫩的脸孔,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色,使她看上去多了一份圣洁与……温暖。
所以,你会怎么做呢,芈瑶?
他以眼神无声地问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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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马
◎自己这是,被性骚扰了吗?◎
一大片乌云掠过,短暂地将太阳遮住。
因了这忽然暗下来的光线,周遭仿佛刹那之间陷入死寂,唯有近旁一只刚刚成年的胡马不驯服的嘶鸣声,以及马上士兵被掀翻在地的沉闷摔打声,背景音般填充着这份沉寂。
乌云很快飞掠而过,阳光重新洒满大地,不知是否因为光线骤然变化的缘故,扶苏看见少女白嫩的脸庞上,倏然扬起一抹明媚。
她没有做出笑的动作,可他却感觉她全身都在散发笑意。
那是一种纯粹无害,幼童般欢快的笑意,它们汇聚在她小鹿般湿漉漉的黑亮眸子里,像泉水一样汩汩流淌。
胸口蓦地被烫了一下,心底暗无天日的
某处,顷刻之间似有大簇花团盛放,他甚至能听见花骨朵噼啪绽放的轻快声音。
“唱歌确实是芈瑶所擅长的,但在此时此地未免显得太过胭脂气。”楚萸顶着这份明媚,柔声说道,唇边两只梨涡若隐若现,“各位公子见多识广,寻常的技艺早司空见惯,芈瑶倒是有个符合当前情境的小技能,可以表演给大家看。”
“真的吗?”将邑把脑袋从两位兄长肩膀上探出来,跃跃欲试地问,“那你要表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