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时,我都已经数不清这后宫之中究竟有多少人。
我也质问过,可始终没能改变他的任何决定。
到了如今,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再经不起蹉跎了。
“娘娘,陛下来了。”在小兰的一声声呼唤中,我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我起身问安,他扶着我坐下:“前几天听闻韵儿染了风寒,现在可否好些。”
“朕吩咐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的鲫鱼汤,吃了暖暖身子。”
他似乎还是那般温柔,可我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抗拒。
于是在他下意识想像从前一样,亲吻我的脸时,我偏头避开了。
他怔了一下,随后轻声哄着:“韵儿,消消气,朕这几天确实繁忙,忽视了你。”
他一抬手,身后公公就命人抬着几大箱子送了进来。
我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看向他,“听闻陛下总去柔妹妹那,今日怎么得空来臣妾这了?”
闻言,我见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自在。
“韵儿,你也知道,朕想要笼络大臣稳固朝堂,只有将他们的至亲留在皇宫。”
他仍是这个缘由。
我心中苦笑,可当真如此吗?直至今日,他已经连续一月歇在那位新来的柔贵妃宫里。
我压下心中刺骨痛意,问:“陛下可还记得,你我曾许下誓言,白头偕老,同葬皇……”
他自然地接过话:“自是记得,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闻言,我心中却抑制不住地发冷。
他总是这般,承诺似乎早就是习以为常的慌话。
我低声又问:“……若我先走了呢?”“那我便将你的尸身葬于冰棺,待朕日后殒身,再一并同葬。”他握着我的手骤然收紧,“韵儿,哪怕是死,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我垂眸敛去眼中痛意:“臣妾方才用过药膳,有些困乏了。”
他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叮嘱一番后才起身离开。
我望着他的身影远去,忍不住低声呢喃“可是,爱情一事,是不能两全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明黄身影,我才颤着移开目光,来到书案前。
拂开桌上的画卷,露出下方的一封未写完的信。
【兄长,二十一日后的腊八节,韵儿在城南门外等你接我回闽国。】
我默然看了半晌,再次提笔添上一句——
【介时,劳烦兄长再寻一具后颈有疤的尸首,来替我做这‘皇后’。】
即你违背誓言在先,那我便还你一具尸首,与你同葬。
落下最后一笔,我掩去眼底悲痛。
说什么地久天长,说什么日月同心,这些誓言太虚无缥缈。等一个不归人,是等不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永远地留在了回忆里。
他刚走不久,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了鲫鱼汤:“这是陛下为您备的鲫鱼汤。”
我看都没看,道:“放那吧。”
等人走远,我的视线才望向那碗奶白色的鱼汤,无声叹息。
我第一次喝到赤岭国做法的鲫鱼汤,是他亲手做的。
与闵国的做法有所不同,我一喝就觉得惊为天人!可是后来,来到赤岭国以后,再喝这汤,我发现其实也没有记忆中那么好喝。
直到那碗鲫鱼汤冷掉,我都没有动一口。
次日清晨,小兰正在为我梳发。
殿外忽地传来传来尖细声音:“皇上驾到!”
小兰忙为我束好发簪,欣喜道:“娘娘,陛下一下朝就来见你了!”
我扯了扯唇角,笑得苦涩。
这一月见不到的人,连着两日来,也只是突然想起我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