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不认为自己变心了,也不认为自己曾经在开玩笑,因为她始终对他有感情的,只是程度不同、意义不同而已。
如果人的情愫像叶正仪认为的那样,是一块完整的蛋糕,那么他只是分到的少了一些,拿着虚飘飘的重量,现宴会主人把目光转移了,他怎会甘心?
明玉捏住叶正仪的手臂,用了不少的力气。
“哥哥,你知道的,旧贵族本身崇尚近亲结婚,家族有很多人希望看到我们的结合,所以会谈到这个话题。你不要觉得我现在对你的态度,是由于柳元贞插足造成的,本身就跟他没有关系。”
叶正仪放开了她。
“你只想对我说这些?”
明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在情感里,总是亏欠他的:“是的。”
在播放的两段录音里,她没有对他明显的表达过爱,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明玉知道,叶正仪已经起疑心了,他那么聪慧的人,绝对能看出她跟柳元贞之间诡异的气氛,根本不像男女朋友关系。
确实,叶正仪不是好糊弄的人,他端详着明玉的脸,每根肌肉和神经的牵动中,观察她细微的表情。
“小玉,我不能相信你的话了。”
明玉咬牙,顶着他好若实质性的目光,不再言语。
“其实哥哥也不懂你,我觉得自己往前走一步,小玉你就会退十步……无论之前你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你都骗了我,对吗?”叶正仪离开了座椅,整理了一下皱的衣袖,他没有再注视她,“那么后果,你会自己承担吧?”
明玉想对他说抱歉,但她只是张了张唇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明白,如果自己说出这句话,叶正仪会察觉到更多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他得知了曾经的过往,她是难逃此咎的。
以往无暇的感情产生了裂痕,她无法心无芥蒂的跟他相恋,近亲结合本身就是一场错误。
这个家是漆金托盘,珠宝在岁月潮湿的雨幕中,渗透出霉绿斑斓的色泽,他们应该把托盘打翻,让珠宝滚到充满光线的地方,不再黏腻地粘起——事实证明,这种绝对的理智,他们俩人都做不到。
如果明玉真的去爱他,她根本不会原谅自己,因为近亲结合而诞生,一生都在病痛中折磨,自身严重的复视,她现在都无法看清他的脸。
命运的刽子手劈开了眼珠,他的面容都从自己的视野里分裂了,重迭交错,被樱桃红的壁灯一映,像日本画家笔下诡异的画作,叫人毛骨悚然。
无数的顾虑和心境变化,她多想跟以往一样爱他,世上再也没有像叶正仪这样的人,可她做不到了。明玉甚至会回想,如果两人一刀两断,她在几十年后遇见他,与自己擦肩而过,她会情不自禁地回,再感慨于他的芳华。
他们两人回家的路上,叶正仪又问了她一次。
“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
“哥哥,”她靠着车坐,白腻的脸庞泛着青苍,她还是忍不住,对他哀恳地说,“请你原谅我。”
叶正仪心底的猜测被印证了,他好像再次陷入了那场火灾中,胸口的伤口流出大量的脓血,滴滴答答,却无法把这块肌肤剜下来。
他眼尾红润,把她拉近了自己。
两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都能见证对方的绝望。
“我原本想再给你机会,我宁可你再骗我,骗哥哥一辈子都可以,你却连这件事都做不到。”
她要对他犯罪,让他无法回转。
“小玉,自从我重新见到你第一眼,我就明白了,你是我潜意识里情感的原型,就像姑姑挂在墙上的画,浓烈到让人觉得晕眩。”他的声音如柳絮般轻,“我想,我绝对是很在乎你的。”
“我不想再跟你继续情感的纠缠,你可以选择继续欺骗我、隐瞒我,我只想问,”他抚摸着她柔软的丝,于她的眼泪里问道,“小玉,你还爱我吗?”
明玉推开了他,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叶正仪无法抵抗潜意识里的情感,也没有逃避自己的泪水,在车停下来的时候,他率先打开了门,冷风灌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也吹乱了他的丝。
于寂静的夜色中迈开步子,他再也没有犹豫,也没有回。
明玉望着他高挑的身影,久久无法清醒。
司机喊着她:“大小姐、大小姐?”
“没事,你先走吧。”
“我送您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