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昱爬起来,两三招之内又被制住,他主动讨饶:“是我分心了。”
如霜如雪的两个人,一个坚冷,一个清冷,一站一坐两相对峙,最后还是萧谨川软下心来,上前将萧子昱拉起,拍拍身上的土:“放心吧,袁……先生不会有事的。”
萧子昱有些错愕:“哥?”
“昨天发生的事,温辞都跟我说了。”萧谨川面色不变,内心的某种却悄悄松动。
昨天萧子昱失联后,袁珩的焦急不是作假,马路边的失态也不像伪装,萧谨川思考了一个晚上,不管袁珩有没有失去记忆,萧子昱能在他心中占据足够的分量,多少能让人放心。
上辈子分别的太早,在他眼中,萧子昱依然是那个十五岁的小小少年,会在练功时偶尔偷懒,在听到喜欢的故事时缠着他问个不停。
他总是忘记萧子昱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敢爱敢恨有担当,能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他摸了摸萧子昱的头发,像以前那样帮他把长发理顺:“不管你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青岚园都会给你提供一片遮风避雨之地,你师兄没老,还能多护你几年。”
萧子昱眼底酸热,刚一抬头,就被萧谨川点在了鼻尖上:“停,多大人了,别给我来这套。”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向别处:“那我继续陪师兄练功。”
“好了,回去休息吧,”萧谨川叹气,“心不在焉的,再练出点伤来,等袁珩回来烦我吗?”
萧子昱跑到风雨亭里,弹着古琴消磨了下午的时间。第二天清晨腰间的淤青消退不少,他到院子里拉筋练腿,仰头看见温辞正靠在二楼走廊上发呆。
反正都已经见识过了,他没有遮掩,直接使出轻功飞跃到二楼,鞋底触上栏杆,稳稳停在了温辞面前:“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温辞有些羞赧。
他本以为住在青岚园会感到别扭,结果除了私家医生前来问诊,并没有人上来打扰他。昨天他在房间里实在憋闷,想出去透透气,结果不小心迷了路,老管家适时出现将他领了回来。
熨帖又恰到好处的关心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以至于有些诚惶诚恐:“我住在这里给萧先生添麻烦,还是回去吧。”
事情还没了结,最怕这种时候出岔子,而且温辞情绪还不稳定,万一又有轻生的念头怎么办。萧子昱劝道:“青岚园这么大,多你一个不算多,现在吴先勇还没落网,贸然出去可能会对你不利。”
温辞眼神躲闪:“可是,我毕竟……”
“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是吗?”萧子昱想到U盘里的那些资料,又开始隐隐心悸,他明白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甚至感同身受。
萧子昱态度足够豁达,温辞却做不到完全放下,他自嘲地笑笑:“虽然你年纪比我小,但感觉经历过很多事情。”
“说不定呢,”萧子昱玩笑般笑过,谁都有抑郁不得出的时候,就算是有幸站在樊笼外,也没资格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去评价其他人的苦难。
袁珩离开了两天,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萧子昱怕惹他分神,也没有打电话询问情况。周六晚上又下了一场雨,闷雷声将他惊醒,轰隆隆的闷响伴随着雨声,让他想起了被囚禁过的水牢,硬是没了睡意。
他缩在被子里,摸出手机,时间刚到凌晨三点半,萧子昱慢吞吞打出一行简体字,握着手机睡了。
清晨时分天晴了,阳光热烈,只有潮湿的空气里还有些暴雨落过的痕迹。萧子昱到院子里练功透气,依稀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直到打开手机才想起来,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给袁珩发了一条消息:雷电达旦风雨夜,床无人睡,被无人盖,惊醒也无人管。
啪嗒一声,手机掉到了地上。
萧子昱以手掩面,羞得缓缓蹲下,哝哝软语,儿女心事,竟然就这样直白地发送了过去。袁珩没有回复,不知道是没有看见,还是看见了也不想理。
他在青岚园呆不下去,穿过月亮门,循路上了后山。南方的树木笔直修长,不如北方那般粗壮,浓绿连天,遮蔽了日头,模糊了时间,总算淡化了些羞耻记忆。
日暮时分,他磨蹭着回来,手机里空荡荡的没有新消息,他难得忐忑,袁珩该不会是觉得奇怪,把他删了吧。
刚回到后院,撞见萧谨川带着老管家去后山找人,抓到他先耳提面命一番:“胆子大了不少,后山没开发过,有虫有蛇,你去给人家送点心。”
萧子昱耳朵红红的,有些无奈,也有些可怜:“师兄……”
“怎么了这是?”萧谨川看人不对,先摸了摸额头,“别是被不干净的东西蛊惑了。”
没想到怎么回答,私家路上传来刹车的动静。木栅门推开,袁珩一身黑色正装,锋利无俦地迈步进来。长腿阔步的霸道模样,仿佛身上穿的是太子衮袍。
当着师兄的面,萧子昱不好谈私情,一板一眼问道:“都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