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拍之前还有一场简单的现场围读,主要由杨导带演员们过一下剧本,分析重要人物的性格,方便代入角色。
剧中魏舟齐作为废皇子,忍辱负重十几载,最终撕破敦厚伪装,宫变称王;
另一边方景时身为将军府幺子,却一直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父亲和大哥表面是受人尊敬的重臣良将,背地里却奸污女子,为了巩固地位不惜将大姐远嫁和亲。
他自小在割裂的环境中长大,听着世人对父亲的赞美,脑海中却是母亲临死前的惨状,风流浪子的皮囊下早就填满了仇恨。
魏舟齐需要方景时的情报网,而方景时需要魏舟齐在宫中的势力,二人互相利用又惺惺相惜,还是在阴谋暗斗里磋磨出了些真情假意。
杨导平时话少,讲剧本时却详细易懂,入门三分:“你们需要理解的是魏舟齐和方景时之间的相处模式,知音碰撞,友达未满,这样人物之间的互动才会有张力。”
总编剧接话道:“也可以理解为魏舟齐不会找方景时喝酒,但会在对方苦闷时陪他一起看星星。”
萧子昱看向总编剧,他叫杜若潮,看起来和杨导差不多大的年纪,但要比杨导好说话很多,从试镜到开拍无一缺席,能看出对这个本子很是上心。
他们今天要拍的一幕是方景时随魏舟齐出征,处理战败俘虏。
这个场景萧子昱是熟悉的。
御台大宴初相识后,袁珩先是让他去馆娃宫当教习公子,后又将人招到身边做伴读,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太子殿下随军出征时也会带上他。
那年梁军大败龟兹部落,擒获俘虏上百人。龟兹人面相凶狠,肌肉壮硕,且多体毛,在中原人看来与兽无异。男人们咆哮着,自发将妇女和幼童护在中间,他们用牙去撕咬腕上的绳索,恨不能将白净的中原猴子剥皮啖肉。
那是萧子昱第一次见到大漠孤烟,边塞战场,以前只听说太子袁珩混迹军营,和将士同住,却没想到是这般可怖的境况。
他紧紧握着拳,对抗着身体上的战栗,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对袁珩道:“女子和孩童尚且无辜,能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袁珩睨他一眼,懒散道:“让他们回到部落只会养虎成患。”
萧子昱坚持:“或许可以收纳军中,让她们收纳洒扫,谋求生存。”
袁珩不同他争,只用漆黑的眸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对手下道:“把女人放了。”
龟兹女人身材亦是粗壮饱满,她们神色喏喏,头发枯槁,见人解开自己身上的枷锁,竟是戒备大于庆幸。
军中译知懂龟兹语,走上前去,刚要解释太子殿下大恩,就见一女子突然暴起,肌肉饱满的右臂猛地勒住了译知的脖子!
其他人也纷纷挣脱束缚,袭向距离最近的中原人,甚至还有两个径直朝太子的方向冲了过去。
袁珩轻叹一口气,似是早料到这种结局,揽住萧子昱的腰往怀里一带,左手展开,宽大袍袖将人挡了个严实。下一秒,身侧侍卫便用枪挑穿了女子的胸口,滚滚鲜血飞溅在了暗色的袍摆上。
萧子昱瞪大了眼睛,被骇得胸口起伏,半晌才煞白着一张脸道:“怎么会这样?”
“你的想法很好,但不现实。”袁珩低头看向他,“他们不会感恩你突如其来的善念,只会记得家园被焚烧后的灰烬,这才是战场。”
那天,百余名俘虏全被坑杀后焚烧,萧子昱从怔忪到麻木,似乎不明白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男人哪来的如此决断。恶寒泛上心口,他第一次意识到站在太子殿下的对立面将会遭到怎样的杀意和报复。
他恍惚着,直到有人碰了碰他的手,周启临提醒道:“子昱,该你了。”
萧子昱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剧本,嗓音艰涩,“殿下,能不能放过女人和幼童?”
方景时擅长情报往来,却并没有接触过真正铁血杀伐的战场。且他平日混迹烟云阁,培养的刺客也多为女子,自然知道女人谋生的不易,更是于心不忍。
魏舟齐杀俘的场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他的情绪很是到位,困惑中带着一份坚持,嘴唇有些颤,但还是极力把那份不安压了下去。
围读会进行到现在,每个人基本都走了一圈,杨导要求严格,大家多多少少都有被指出过不恰当的地方。
萧子昱读完后,眼神空寂茫然,又带着一丝不知所措,像是真的见识过那个黄沙埋骨的战场,几千年前的一场屠杀。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