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丢了休书在周惜若跟前。周惜若心中“咯噔”一声,急忙扑上前去看。果然那休书上只写了月份与日子,根本没写明年份!
好个邵云和!故意丢了这一份含糊两可的休书给她!原来他所说的告不倒竟是这个意思!
他算准了她接了休书不会再看一眼,竟在这里设下一个圈套!周惜若心中乱如麻,休书拿在手中簌簌发抖。
“怎样?没有话好说了吧?”安王索性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眼中皆是鄙夷:“你这刁女想要讹诈邵云和,故意编了这么一套说辞好让大家相信你是邵云和的原配!据本王所知,邵云和和原配周氏新婚夜只过了一夜,连脸都认不清,你是哪里来的妖女!”
周惜若被这一番话惊得抬头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安王抚着胡子笑了,笑意冰冷:“本王说得还不清楚吗?你冒充真正的周惜若前来讹诈邵云和!真正的周惜若早就死了!试问曲州大旱,病死饿死无数,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怎么能带着孩子侥幸脱身?”
周惜若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安王这一说法令堂上所有的人都惊了几分,连珠帘之后的龙越离亦是慢慢坐直身子,侧耳凝神。
“你……你竟说我不是周惜若?”周惜若猛的站起身来,天光从堂外斜斜照进,刺眼非常,原来这就是颠倒黑白!原来这便是把玩权势!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是的说成了非的!
“你还不死心?”安王忽地冷笑一声,转身对身后的屏风之后唤了一声:“邵儿,你出来吧。”
☆、三堂会审(三)
屏风之后,邵云和慢慢走了出来。今日的他一身素白儒士衫,清清冷冷,收敛了素日的奢华孤傲,分明是一介规规矩矩的读书人。实在想象不出他便是那贪图富贵荣华的负心郎。
他跪在堂中,朝龙越离三跪九拜,开口道:“启禀皇上,各位大人,此女真的不是周惜若!”
周惜若踉跄退后一步,睁大眼定定看着他。
龙越离沉默半晌,忽地轻轻嗤笑起来:“有趣。她说你是负心人,你却说她不是你的原配周惜若,实在是令朕觉得这个案子越来越好玩了。”
珠帘之后,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只听得他的笑声散漫无忧。周惜若再也忍不住,指着邵云和,眸中如血,怒道:“邵云和你怎么能红口白牙污蔑我不是周惜若!我若不是周惜若,阿宝又是从何而来的!”
邵云和抬起头来,冷淡地看着她,那一双朗朗俊眼中波澜不惊:“什么阿宝?我离家之前周氏还未有孕,你又是哪里抱来的孩子来诳我?”
周惜若只觉得心口一股血气涌上,锥心之痛也不过如此,全天下无情无义之人所有泯灭良心也不过他今日这一句!
“你……”周惜若气的脸色煞白。可是跪在地上的邵云和仿若老僧入定,纹丝未动。
堂下围观的百姓们见状议论纷纷,嗡嗡声不绝于耳。安王哈哈一笑,指着邵云和,冷笑对周惜若道:“你说他是你的夫君,你可有证据?”
证据?周惜若被接二连三的话激得脑中一片空白。她下意识看向那珠帘的龙越离,珠帘影影绰绰,龙越离狭长的眼若隐若现。
她竭力平息心中滔天的悲愤,顿了许久才猛的看向邵云和:“我有证据!他十岁的时候被镰刀割伤,伤在了腿上,那一道伤疤我不会忘的!”
安王闻言,眉头一皱。他没料到周惜若竟然如此冷静,若换了别的妇人早就被他三言两语给激得哭哭啼啼,语不成调了。可是周惜若的笃定却仿佛令今日盘算好的一切又似乎有了几分变数。
他看了一眼邵云和,皱眉问道:“邵儿,她说的……”
邵云和忽地笑了。他缓缓站起身来,面对周惜若,清俊冷傲的面上带了一丝怜悯:“你可确定方才所说的?”
周惜若对上他眼中的笑意,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日在牢中他如诅咒一般蚀骨的温柔。她的心中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升起。
可是现在的她再也没有退路。
“我确定!”周惜若咬牙道。
邵云和也不多言,缓缓脱了鞋子,撩开裤腿。一双无任何伤痕的小腿就露在了众人的眼前。所有的人都惊呼一声。周惜若脸色煞白,倒退几步跌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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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堂会审(四)
在众目睽睽之下,邵云和穿上鞋袜,一撩长袍下摆,端正跪下,朗朗道:“皇上圣明,微臣不敢欺君,实在是此女冒充微臣的原配,她才是那欺君罔上的罪人!臣请皇上将她发落,以正微臣清名!”
珠帘之后,龙越离微微眯起狭长的深眸,半晌不语。
周惜若只觉得自己如在冰天雪地中一般,从头到脚找不到一丝活气。她只能死死盯着邵云和的背影,仿佛要看出个究竟来。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等着龙越离的判决。在这难耐的寂静中,安王冷笑一声,走到堂中,对龙越离拱手傲然道:“皇上还在犹豫什么?这分明是刁妇!来人!把这刁妇押下,乱棍打死!”
堂上三位大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这安王竟然如此藐视皇上。皇上还未发话,他竟就代为处置了!
周惜若浑身一颤,不由看向那珠帘之后的龙越离。她身上冷汗涔涔而出,心底的悲愤一阵阵如惊涛拍岸,无法平息。
半晌,珠帘之后传来一声慵懒之极的笑声:“安王叔先别那么生气么。好好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打死了可怎么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