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哪个女人经历如此多的事情也应该会变得不一样吧。
宛蕙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便轻手轻脚地走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德轩过来,欧阳箬已睡了一觉,正歪在贵妃塌上看着一卷书。
德轩眼尖,一扫看到那本书是《楚史通化》,讲的是楚地的地方史与风土人情。欧阳箬见他来了,放下书,笑道:“这些日子你可累坏了,要不叫赵先生准你几日假,好好歇息一下?”
德轩上前恭谨地行了个礼才笑道:“回夫人,奴婢就是劳碌命,一刻也停不下来。若身子停下来,脑袋也是转个不停。所以不必麻烦了。再说赵先生最近又忙开了。奴婢也得跟前去伺候。”
欧阳箬淡淡哦了一声,忽然问道:“赵先生忙的什么事?你可知道一星半点?”德轩见四下无人,又不放心出了屋子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道:“似乎是潜在楚京中的华地一些义军最近有了新动作,奴婢看好象是针对侯爷的,不然赵先生也不会如此紧张。”
欧阳箬颦了眉头道:“难道他们想搅乱楚国的局势?只有这边的局势乱了,华地那边便可以趁乱起势了,而且还要越乱越好……”
德轩有些吃惊的点点头道:“是呢,奴婢偷听先生的一些话似乎也是这个意思呢。”
欧阳箬看了他一眼,肃了面色道:“小心些,若你知道得太多,赵先生万一对你起了杀心,你这小命就没了。”
德轩忙点头称是道:“夫人教导的是,奴婢自会小心谨慎的。”想了想又低声道:“夫人,吴公公那边又重新安排好了,如今我们在此地不再是聋子跟瞎子了,吴公公建了一条消息网,跟楚京中的‘马三爷’有了合作……”他细细禀报,欧阳箬越听面上赞赏之色越重。
听到最后,欧阳箬才长嘘了一口气道:“如今……总算安排好了。德轩,这多亏了你啊。”
德轩忙跪下道:“夫人莫如此说话,奴婢是按夫人的法子做的,这也是夫人自己的心血。奴婢不敢居功。”
欧阳箬虚扶了他一把,看了他一会,德轩只觉得奇怪,看着她的眼睛却是吓了一跳,只见欧阳箬的眼神含了刻骨的恨,那恨似会吞噬掉一切一般。
她盯着他道:“我给你看个事物,你画下来样子,去查,叫吴公公去查,看京中有哪个达官贵人有这等事物。”
说着从妆盒底下拿出一件玉佩饰样的,给德轩看。
德轩忙从旁边拿了笔墨,依样画了下来。欧阳箬又道:“查的人的范围不必大,看谁能自由进出皇宫,且最好从皇族里开始查。若查到的话……若查到的话……”
欧阳箬说着便停住了。她怔怔看着手中捏得几乎要碎的玉佩,几乎恨得把自己的银牙咬碎。
是的,这就是那日她佯装说话,靠近那个蒙面男子从他身上扯下的玉佩。
她故意装得虚弱不堪,靠近他后又激怒他,让他雷霆大怒后不至于察觉自己的动作。又趁自己跌到地上,把这玉放进怀里。
那些人强行给她灌了药后,又帮她整理妆容,却没想过在她身上搜一搜,便把她丢在偏僻的地方,等着别人去发现。
他们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任何证据,也无从查起,却没想到她这案板上的鱼肉却不是任他们宰割的对象。
欧阳箬越想,手不由捏得更紧,连银牙也咬得咯咯地响。
她正恍惚地出神,忽觉得手上一暖,德轩正低了头,轻而坚决地把她几乎痉挛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取出玉来,然后把她的手轻轻地放在掌心揉着。
他的手指干净而秀气,骨节分明,却又不是那种粗鄙的骨节,而是一根一根似竹节一般,十分齐整。
欧阳箬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苍白如凋零的白花,没有血色与生气。德轩一遍又一遍地揉着,轻重和缓,渐渐地,欧阳箬的手又有了血色。
他的轮廓俊秀中带着阴柔的美,眉眼俱是忧思,若不是身着内侍衣裳,任谁都惊为美少年。
欧阳箬在心里叹息一声,抽回了手,手指灵活如昔,不再那么僵硬了。
德轩复又跪下一字一句地道:“奴婢定会为夫人找出那个人,千刀万剐,为夫人报仇!”
他抬眼,清澈的眼中不复朗朗而是阴郁得吓人。
欧阳箬抬起手,轻轻盖上他的眼,叹道:“你不必如此,总有一天,这些人一个个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话淡淡落下,似风清云淡,任谁也听不出她心里的痛与恨了。
如此这般更好。她含了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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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箬虽然月子过了,但是身子依然赢弱得很,于是府中大夫开了补血去淤的方子,交于宛蕙日日煎煮。
德轩回到了赵清翎处伺候,但是总是不放心,一得了空边过来看看。赵清翎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赞他忠心,欧阳箬每每叫他不必过来,他却是不听,劝得多了,便不再劝他。
德轩成日两头地跑,有时候外间也要出去下,那么多事务他却整得井井有条,丝毫不差,看得欧阳箬暗自点头。
楚妃被楚霍天派去的人接了回来,两边面上亦是和和睦睦,看不出异样来。楚妃回来后几天,便叫人给欧阳箬传话,说三日后便要将凌湘的名字改了改,放在族谱中,叫欧阳箬到时准备下。
欧阳箬与宛蕙便忙开了,为她裁制新衣,又商量着到时候该怎么做。鸣莺也高兴坏了,她成日就是带着凌湘与几个小丫头玩,对凌湘就同自己的妹妹一般。如今看得凌湘成了侯府的二小姐,打心眼里都能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