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之时反问戒恶:“你这戒疤看着倒是新。”
“涂旧了便是。”
戒恶问她:“你可知为何我今日要喝酒?”
“为何?”
“只因今日是我生死之交的满月忌日。”戒恶拿起酒壶酒杯,走到外面去,站在天地之间,闭目念白,而后敬酒三杯。
客栈掌柜的钱空在柜台里问花儿:“方丈怎了?”
“方丈要请天地饮酒,为自己积福。”花儿随口道。
她不知戒恶的哪位过命之交去了,看他那样大的年岁,许是一生的交情了。待戒恶回到桌前,花儿反倒心甘情愿陪他喝酒了。两人推杯换盏,自说自话,倒也有趣。两坛酒下肚,竟都没醉。戒恶并不惊讶花儿的酒量,反倒赞她是女中豪杰。
花儿则嘻嘻一笑,并不当回事。
恰在此时,钱空来找戒恶,他想求白栖岭一事,想让戒恶做个说客。原是钱空从余杭搞了一批酒,被朝廷扣下了。钱空想寻门路把酒拿回来。
“小事。我去一趟。”戒恶起身要走,见花儿坐那不动,就道:“你不走?”
“你知道白府在哪?”
“鼻子下头不是长着嘴吗?再说京城谁人不知白二爷住哪?”
“那我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
戒恶竟奇奇怪怪笑了声,打头走了,钱空在他们身后跟着,生怕二人冻死在街上。
“那二位姑娘呢?”钱空问。
“玩儿去了!”花儿道。她饮这许多酒,头脑仍旧清楚,一句错话不会说,大不了就闭嘴。
都不需打探,钱空自然知晓白府在哪,一路为他们指路。花儿这才发现,白栖岭也住城北,且距离谷家的宅子很近。那他在谷翦死后,每当途经谷府,一定会痛彻心扉罢!
终于是到了白府外。
钱空扣门道明来意,过一会儿有人来应门。那门开了,应门的老头胡子花白,佝偻着腰身,拄了一根拐杖,清明的眼睛看清来人,看到花儿时不动声色,但她经过时,他的拐棍轻轻敲了她腿一下。
花儿一瞬间难掩心酸,鼻子一堵,柳公怎么这样老了!
柳公提醒:“当心脚下。”
也不知为何,一踏进白府,花儿顿觉酒意上涌,走路都有些不稳了。戒恶回身笑她:“小姑娘,再莫吹嘘自己的酒量了!”
“二爷尚有要事处理,诸位且先在前厅喝些茶。天色尚早,待醒了酒,傍晚留在府上用饭吧!”柳公说完看向花儿:“老朽看姑娘醉了,为姑娘安顿旁边的屋子小睡醒酒吧!”
“去吧去吧!”戒恶道:“小姑娘站不稳了。”
“这样不好!”花儿摆手拒绝,却被钱空推走:“快些去,我们与二爷有要事商议。”
花儿无奈,随柳公走了,她尚存一些理智,担忧来了白府后面会惹麻烦。进门后扯着柳公衣袖问他她来是否不妥?又回到几年前,很听柳公话的小姑娘。
“天子脚下,早晚要碰面,今日的情形倒是最挑不出毛病来。”柳公安慰她。
“可是柳公,您…你怎么…胡子头发全白了…您的腰也弯了…您…”花儿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便倒头睡去。
柳公看她这般哭笑不得。那日懈鹰回来好生感慨,说那花儿再也不是从前的花儿了,看人一眼令人毛骨悚然,跟二爷如出一辙。可今日柳公看她,却还是那样天真的小姑娘。
柳公出去了,但门未关,片刻后有人闪身进来,顺手带上了门。白栖岭走到床前,看到她蜷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索性在她身边和衣躺下看着她。
花儿却嘟囔道:“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