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尽忠小心提醒皇帝太子因巫蛊案被禁足东宫,刘掌印也被罚去扫皇陵了。
皇帝闻言却是勃然大怒,好似失忆一般喝问陈尽忠:“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诬陷太子,调换朕的刘掌印?”
陈尽忠心道皇帝是病糊涂了,连自己亲口下的旨都记不清了。
偏偏皇帝坚持要见到太子,陈尽忠无可奈何只得匆忙派人去请祁王和高贵妃。
彼时祁王正在内阁与大臣们议事,高贵妃先到了乾清宫。
见皇帝一反常态,突然发脾气吵着要见太子,抬手按了按隐痛的额角,亲自捧了药碗递到皇帝跟前,柔声劝慰:“陛下,臣妾已经派人去请太子过来了。您先喝了这碗药,太子立刻就到。”
皇帝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盯着她手里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再抬眸看向她那张妆容精致、保养得宜的脸,猝不及防抬手掀翻了她手里的药碗。
“从前皇后为朕侍疾从来都是素衣淡容,衣不解带,何曾如你这般有闲心装扮自己?”
高贵妃眼角一抽,怔怔望着染上药汁的精美裙幅,精心描画的眼角浮现一丝裂纹,正要为自己辩解又听皇帝重重咳了两声,指着自己和满室宫人怒斥道:“你……你们到底给朕吃了什么东西?朕的身子怎么一日不如一日?”
高贵妃骇然失色,正要跪地,就听得咚的一声,皇帝的身子重重向后倒下。
祁王萧麒赶到时,皇帝已被人重新安置回了榻上。
高贵妃白着脸守在榻前,手里仍捧着只空药碗,整个人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里应外合
萧麒上前唤了声“母妃”,她却像被吓了一跳,一个哆嗦回过神来抓住儿子的胳膊,颤声道:“他知道了,你父皇他好似全都知晓了。”
萧麒眸中神色一黯,抬手拍了拍她掐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环视左右,陈尽忠早已带着人退去了殿外,才问到底怎么回事。
高贵妃连忙将方才殿中发生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萧麒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双目死死盯着榻上面色青灰的皇帝,脸色逐渐转为阴鸷。
“如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高贵妃仰头怔怔望着他,心如擂鼓。
“真的……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萧麒攥紧了手指:“母妃,太子与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高家与魏家亦如是。福盛钱庄已被人盯上了,咱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二月二十四是慈宁宫郭太后的八十一岁寿辰。
郭太后念及皇帝尚在病中,又非整寿,无心操办,可架不住高贵妃与祁王妃婆媳二人极力劝说。
最终郭太后终于点头,同意简单办几桌热闹热闹,就当是为皇帝冲冲喜。
高贵妃却背着她悄悄给几乎所有在京的内外命妇发了请柬,请她们入宫为太后祝寿。
到了二十四这日,命妇们纷纷盛装出席,再度齐聚宣华殿,却迟迟等不到今日宴会的主角郭太后现身。
非但郭太后没有现身,高贵妃与祁王妃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众人正觉得诧异之时,见宣华殿外的大门被人从外头上了锁,接着又有侍卫将宣华殿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起来。
郭太后、高贵妃、祁王妃不知下落,王太后称病未能出席,王贤妃与儿媳宁王妃在寿康宫侍疾,太子妃尚在东宫禁足。
女眷们不明所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地位最高的柔庆长公主,问她这是何意。
柔庆长公主萧咏薇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比起母亲迟迟未露面,更令她心惊的是方才入宫时女儿说要去净手,竟然一去未归。
她有些心浮气躁地提着裙上前,将门拍得哐啷作响。
“你们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将我等圈禁于此?”
那侍卫统领却也只是隔着门答道:“方才宫里进了刺客,为了防止各位贵人出去被人误伤,不得不出此下策。请各位见谅!”
众人闻言皆忍不住大惊失色,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被放出去。
今日应邀出席的除了柔庆长公主母女,还有首辅高家以及终顺侯府郭家家眷,郑国公郑家家眷,威远将军府魏家和昭义侯府白家等诸多朝廷重臣家眷。
南阳郡主萧怡君与儿媳姜氏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姜氏不动声色抬手摸了摸簪在鬓角的一枝垂丝海棠。
与此同时,这日的大朝会上,祁王宣读了皇帝亲笔的以巫蛊之罪废黜太子的旨意。
消息一出,朝野震荡。
可除了以章崇之为首的几个言官跳出来为太子喊冤,坚称要面见皇帝,其余众人皆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就连作为太子姻亲的威远将军府魏家与昭义侯府白家也是一反常态一言不发。
结果便是以章崇之为首的言官被拖出去以大不敬之罪一人挨了三十大板。
山雨欲来,往日里巍峨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城笼罩在一层阴云密布之中。
而此时,宫禁之中一场腥风血雨的宫变正在悄然展开。
魏钦、魏炀兄弟二人里应外合,自叛军手中一举夺下东华门与神午门,强硬破开叛军对东宫的围剿,将太子解救出来。
萧胤匆忙将妻儿托付给魏家兄弟,命他们立刻将人送至宫外安置,而后亲自领着人杀向乾清宫解救皇帝等人。
临行前,白若歆解下自幼便随身携带的平安符亲手替丈夫戴上,嘱咐他定要毫发无损地回来。
年仅七岁的萧乾用力攥紧手心,忍着泪向父亲承诺会保护好母亲。
萧胤用力将妻儿揽入怀中,郑重与他们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