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将两个孩子带进来,给他们吃住,让他们跟着自己修行,但元生不愿。
元生最初寡言少语,一点也不像同龄的孩子,有天一灯问他:“既然你能找到这里来,那就说明你与此处有缘,为何一直苦苦坚持不入我门?”
元生是对他这么说的。
“不当和尚,因为我要报仇。”
问他报什么仇,他便咬着下唇不说话了,之后无论怎么问,但凡是提到这件事,他总是会露出一副少年老成的表情,眉眼中皆是戾气。
戾气很重的人,不适合出家,一灯那时候权当是两个小孩好玩,便找主持给他们一个特例,留在了寺庙之中。
平安无事度过了近一年,一灯以为只要年岁够长,两个孩子总会放下仇恨,皈依佛门。
但他想错了。
后来有天晚上,众人都在睡梦之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寺庙各处都燃起了大火,很多人都没能逃过那天晚上,大火一直烧到了第二天。
经过此事,一灯终于明白,有些仇恨可以放下,有些仇恨不报,则永无宁日。
即便赵元生和詹青不愿意皈依,但一灯还是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交给他们二人,其中最有天赋的还属赵元生。
别人需要花费好几年才能学到皮毛,他却只需几月。
一灯想,如果他心中没有仇恨,或许真的能修得大彻大悟之境。
柏钰听到这里,忽然问了一句:“一灯大师是佛门中人,也会做这种助人报仇的事?”
佛门?一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佛门只渡了我前半生,后半生的苦难就要靠我自己来偿还,世间事,哪儿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不过是自己束缚了自己罢了。”
柏钰似懂非懂,对于这些讲究冥冥之中缘分因果的事,总是一知半解,但一灯大师说的话,她全都听明白了。
所以赵元生确实就是十五年前赵家一案的幸存者没错,就连詹青也是。
赵元生会让她和张炎千里迢迢过来,绝非是碰巧找不到合适的人,她现在终于确定了,或许之前对她确有利用,但这次一定不是。
眼下詹青还未醒来,照理他们应该继续等待,确认毒素已经完全清除之后再走,但柏钰心里总惦记着承天府的事,她总觉得赵元生像是对他们故意隐瞒了什么。
从祠堂出来之前,柏钰向一灯大师请教了最后一个问题:“十七年前,皇宫里早夭的四皇子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一灯大师却并未对此作出回答,但柏钰在这良久的沉默中,已然找到了答案。
柏钰一出来就去了隔壁,屋里张炎坐在床边,看见柏钰便开始追问:“搭档,刚才一灯大师叫你出去说什么了?你们该不会是背着讲我坏话吧?”
柏钰充耳不闻,径自走到床边站定。
詹青的脸色好多了,嘴唇也逐渐恢复了红润,显然是在慢慢好转。
这样一来,柏钰也能放心离开。
张炎凑过来,正欲再问,还未张口,却听柏钰说:“我要先回京城,你等着詹青把毒排干净再回来。”
这话,根本不像是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