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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第1页）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眼里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只能看到髹金描龙的御座，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

沈景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像是江海般的温柔与包容：

“殿下，从此以后，前尘了，余恨散，日后天地广阔，你自有万里鹏程。”

“殿下，向前走吧。”

李怀熙回身定定地看向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发剧烈起来。

她抿唇笑了一下，而后转身，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

李怀熙步步走向高台，她端坐龙椅之上，看文武百官三叩九拜，口中高呼万岁。

原来这就是，手握权力的滋味……

此时大殿不远处，有人抱着胳膊，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萧将军，您真的不和小殿下告别了吗？”

萧泽的目光专注，他看向不远处的李怀熙，嘴角慢慢弯起来，而后转身大步离开，束起的长发在身后轻晃，他的声音难得多了几分轻快，“走吧。”

……

崇祯五年，新帝登基，改年号为“永祯”。

登基大典结束后，按照惯例，宫中需要筹备筵席来款待群臣，只是今日沈景洲辞官，所以便没有了出席筵席的机会。

他一个人守在揽月殿里，隐约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悠扬乐声，随处可见泛着幽幽光芒的红灯笼，宫中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般的热闹了。

“大人。”有个宫女走进来，偷偷看他一眼，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殿下托奴婢前来告知您一声，今日筵席不知何时结束，您若是乏了，便不必再等。”

沈景洲颔首：“不妨事，等多久我都可以。”

小宫女轻笑一声，随后快步退出去。

沈景洲在床榻旁坐下，垂着头，不知不觉间倦意涌上来，恍惚间四周灯火明亮，长街上人声熙攘，似是又回到了花朝节的那个晚上。

他怔了一瞬，自己又是在做梦吗？

很快，他发觉这个梦似乎有些奇怪，当初站在面具摊子前的人，不再是戴着面具的长公主，而是一个年岁尚小的男孩，而那辆的失控的马车依旧朝着摊子前撞去。

有人飞快出手，将那个孩子救下来，沈景洲微微一怔，才发现那是他自己的身影。

他看见梦中的自己俯身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哄着怀里的男孩，“别怕，没事了。”

男孩抽噎着鼻子，小声道：“谢谢，谢谢大哥哥……”

而一直同他交好的挚友崔恒控制住马匹，来到他身边担忧地问道：“景洲，你没受伤吧？”

沈景洲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幕，心中略有诧异，当初他于长街下救下的人，分明是小殿下才是。

此时梦中的自己已经站起身子，他环顾四周，忽的整个人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的看向不远处。

沈景洲循着他的目光，同样怔了一瞬，他看见了正举着面具，笑得明媚肆意的小殿下，晚风温柔的拂过她的长发，吹乱她珠钗上的流苏。

璀璨明亮的盏盏灯火下，周遭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他的眼里似乎只能看见她。

梦中的自己同样怔了许久，而后低低道：“崔兄，我好像……有了喜欢的姑娘。”

崔恒闻言大吃一惊，瞪大眼看向他，“景洲，你说什么胡话呢？”

沈景洲一心走仕途，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何况他这个人一向清冷疏离，从没有过任何动情失态的模样，崔恒抓住他的衣袖，连声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的姑娘？我认不认识？”

只说话间的功夫，方才见到的姑娘便已经不知去向，沈景洲微微攥紧手，有片刻的失落，“我也不知……她是哪家的姑娘……”

梦中的自己，在花朝节这日，尚不曾知道那个惊鸿一眼的姑娘，就是高高在上的祯平公主，他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沈府，一夜辗转难眠。

后来的几日，他不断上街打听这位姑娘的消息，只可惜始终未果。

再后来，朝堂纷争四起，宸王携兵逼宫，幼帝失势，连同那位传闻中跋扈不羁的长公主也被软禁在宫中，人人都劝他不可擅动，只需保全自身即可。

那时候朝堂混乱，他已无心去想花朝节见过的那位姑娘，只想着如何能使局势太平，他是庆朝的臣子，自然是要为庆朝的尽忠的。

恰好在此刻，他在书案上看到一封信。

信中内容不多，却是字字诚恳，正是出自那位祯平公主之手，沈景洲攥起信笺，忽的起身冲出去，朝着皇宫而去。

此时大雪纷飞，他不顾旁人阻挡，终于来到了揽月殿外，隔着浩大风雪，他看见一身荣华的女子倒在血泊中，只是更让他意外的是，祯平公主竟就是他在花朝节见到的那位姑娘。

上天仿佛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他曾经苦心所寻不得的，如今却近在眼前，可咫尺之间，却是阴阳两隔。

身旁的小太监低声道：“长公主方才殁了，此地晦气得紧，大人还是快离开吧。”

沈景洲只觉得无比荒唐，许久后才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祯平公主性情虽顽劣，但……罪不至死，陛下此举过于阴狠了。”

她罪不至死，但自己却也没能救下她。

沈景洲一直循规蹈矩，唯一一次情动，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这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沈景洲借着梦中自己的眼睛，看见李怀熙毫无气息的躺在地上，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

而后四周景象不断变幻交缠，他看见李怀熙临死时充血的眼睛，看见她被软禁在宫中的日日夜夜，每一幕都在他的脑海中不停闪回，让他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