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又将付祂置于何种境地?
姚简轻轻咳了一声,适时打破了两人尴尬的氛围。
“陛下,窦云手握重兵,外有精兵数万,内有禁军无数,对京城已成合围之势,且不说窦云是否已对陛下起了杀心,即便窦云要置陛下于死地,旁人也不能奈何。”
“所以我说,我必死无疑。”刘煜微微一笑,她面沉如水:“但皇室并非无人。”
姚简微微睁大眸子,她不可置信:“陛下是说”
刘煜点了点头,她声色平静,像是早有计谋一般:“护了皇弟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亲临朝政,一展手脚了。”
她遥望云雾中朦朦胧胧的九重宫阙:“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破皇帝,是他们逼我赶马上任,又要对我赶尽杀绝。”
给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也差不多了。
姚简沉吟许久,她自幼熟读百家言,尊奉正道,入朝为官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匡扶皇室,治天下太平。昭朝皇族式微,身为人臣,理应为之赴汤蹈火,延续王朝命脉,正其百年根基。
天子失势,乃国之不幸,亦臣之所过也。
心下百转,姚简复抬头:“天子有难,臣当万死而不辞。”
她对刘煜深深一躬,那是自幼便刻在血肉里的纲常。
君为臣纲。
临走前,付祂忽地出声问道:“方才那名女子,大人是从何处寻来的?”
“将军恕罪,内人身世凄惨,往事不堪回首,恕在下无可奉告。”
付祂了然点头,也不过多纠缠,便带着刘煜告辞离去。
她回头望了一眼院中,只见屋里亮着豆大的烛火,熟悉的剪影落在窗纸上,微微摇晃。
姚简默立,目送她们离去。
待出了姚府,刘煜长舒了口气,她紧绷的脊背微松,举头望着澄亮的圆月,道:“赌对了。”
付祂在一旁,默默不语。
“姚简此人心性纯正,尊奉正道,必不会坐视旁人染指皇权。”刘煜自顾自说着,似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异样。
忽地,她肩臂一痛,被人推到了一边墙上,握着她肩膀的手似玄铁一般,紧紧箍着她,攥的她生疼。
付祂欺身向前,平素宁静如水的的眸子翻滚着怒意,她低声,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震颤:“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刘煜吃痛,她覆上付祂抓着她肩膀的手,那人的手心有着厚厚的茧,有些硌人,她从中穿过去,和她十指相扣:“吾妻。”
她从来没有觉得付祂的力气能这么大,几乎要把她揉碎。
“既然不在意我,当初为什么要让先皇赐婚,又对我百般柔情,让我让我”付祂眼睛微红,她近乎低吼一般,狠狠向刘煜身后的墙壁落了拳,饶是坚硬如铁,那墙也硬生生被她砸出了个浅坑。
“你凭什么全身而退,留我一个人”她声色微微有些哽咽,埋头于刘煜脖颈,砸在墙上的手染了血,顺着裂痕缓缓流下。
像是那人眸底翻涌的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