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砚也回了神,“我没生病。”
鹿池坐在他旁边,把水果拼盘推到他面前,声音轻缓地问:“那是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紧张很难受。”
楼砚低下头,木讷地回道:“今天九号了。”
鹿池耐心地询问:“是,九号有什么特殊吗?”
楼砚沉默了。
两三分钟过去了,鹿池还是一头雾水,不过对方不是很想说,也没必要一直问,但是楼砚这个状态实在让人很难放下心。
“阿砚,要不一起遛狗,出去透透气?”鹿池吃了几块水果,看了一眼时间换个话题。
“嗯。”楼砚终于有了反应。
天气渐渐转暖,夏天也快到了,正是散步的好时节。
鹿池很久没遛小煤球,小黑狗在院子里被投喂了不少吃的,现在变得更加圆滚滚,抱起来也能感觉得到吨位。
楼砚的导盲犬多多也很让着小煤球,两者相处得很和谐。
鹿池慢慢走着,偶尔用手机拍几张小狗照片,同时也在关注着楼砚的情绪。
幸好,楼砚看起来平静了很多,没有刚刚在公寓的迷茫慌张感,只是他还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了。
附近绿化做得很不错,再走一段路能看到一个新建的公园,里面有个人工湖,可以看鲤鱼。
很可惜,这些能治愈人心的绿色自然,楼砚并不能感受到全部。
盲人的世界伴随着黑暗。先天盲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视觉和颜色概念,后天造成的全盲哪怕不是全黑,看世界如同隔着一层雾,可能还剩下一点记忆里留下来的光。
后天盲其实更残忍一些,因为他们看过世界五彩缤纷的模样,突然坠入另一个无穷无尽的灰黑世界,也许花很久很久时间也未必能适应。
他们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来,拉布拉多趴在主人的脚边,小煤球在草地上撒欢似地奔跑,偶尔摔个屁股朝天,引来路过小朋友“咯咯”的笑声,老爷爷在自行车上系着卡通气球,蔚蓝色的天空,色彩纷乱的人间……
鹿池视线移到楼砚身上,稍长的碎发遮住了那双看不见的眼睛。
突然间,他很想知道楼砚是哪一种。
楼砚似有所觉地偏过头,“你在看我吗?”
“嗯,我在看你。”鹿池大大方方承认,同时也顺其自然说出来,“楼砚,你的眼睛……”
“你是想问我先天瞎还是后天瞎,对不对?”
鹿池抿了一下干涩的唇,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楼砚抬起手,忽然去触碰自己的眼睛,低低地说:“是后天,在我十岁的时候才瞎的。”
风明明停了,楼砚却在颤抖,声音飘渺如烟,透着难以言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