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的眼睛亮了起来——夏天说远也不远,听起来似乎是个能达成的目标。
而我听出了一点不祥的预兆。
对凯瑟琳来说,夏天恐怕并不意味着康复,而是……
“妈妈,”杰森捧住凯瑟琳干瘦的脸,“妈妈,你听见汤普金斯医生的话了吗?”
凯瑟琳的嘴唇动了动,她似乎说了什么,可那声音太过微弱,微弱到我根本没能听清她的话。
“嗯,”杰森用力点点头,“放心吧,妈妈。”
医生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复杂的神情藏在下撇的嘴角里,苦涩的像块高纯度的黑巧克力。
“记得按时吃药,”她最后推了推眼镜,对杰森说,“饮食也需要注意,别一次性让她吃太多。”
医生推门而出,我则轻巧地飞离了这片区域,将那些嘈杂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杰森攒的钱提前起了作用。
与此同时,他猛撬轮胎的频率再次上升,整条街的车都惨遭毒手,废品店老板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凝重了起来——我上次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在杰森进门时担忧地望了一眼他自己的车。
撬轮胎技术提升后,他主动溜进了富人区,开始撬那些豪车的轮胎。
我大为震撼,并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支持(给他望风)。
“嗯,”在撬完今天的轮胎后,杰森擦了擦汗,满意地对那台少了轮子的车说,“看起来我离我的要目标更近了……”
“你又看上谁家的轮胎了?”我问。
杰森意味深长地比了个‘嘘’。
……什么意思?
“如果想对我的要目标下手,我还得多练练。”杰森说,“毕竟它看起来就很高难。”
我:“?”
你到底想撬谁家车的轮胎?而且高难是能用来形容车子的吗?
杰森没看出我的疑惑,他推着轮胎小跑起来,迅逃离了犯罪现场,只留下一辆少了轮子的黑色豪车。
我跟在他身后——附近很安静,没有披风划过的声音,也没有罗宾诡异的大笑声。
很安全。
杰森略长的丝在夜风中一晃一晃,凯瑟琳病倒前说过想给他剪头,但还没等到她拿起剪刀,疾病就先一步到来了。
“……杰森,”在即将到达他家时,我停下了脚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呃……凯瑟琳……”我难得地卡壳了。
我该说什么?
放弃吧?坚持下去吧?你妈妈好不了了,医生只是在安慰你……你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冰淇淋,就在广场上的那辆冰淇淋车旁边——
可当杰森扭过头,用那双蓝眼睛看着我时,我就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了——也许不仅是我的,还有汤普金斯医生的。
“她会好起来的,”杰森说,“夏天不远了,莉莉。”
他的语气那么坚定,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的光。
凯瑟琳是他的母亲,他和她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最久,也是最了解她的人……这也意味着,当死亡的阴影笼住凯瑟琳时,杰森会是第一个觉的人……他从来都不傻。
倒不如说,死亡对犯罪巷人来说,从不是一个陌生的东西。
于是我放弃了讲那些多余的话。
“嗯,”我说,“夏天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