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珩清洗换衣后,终于不再是那副凄凄惨惨的可怜模样。绝色面容略显憔悴,反倒平添几分琉璃般的脆弱之感。
萧淙进入房间,便见到高珩呆坐床前,神色哀伤。
“殿下……”他恍惚间回神,要起身朝萧淙走来。
“阿稚,先歇着。”萧淙将他扶回去,柔声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若不是本宫被关在典客署,定不会让你受这等委屈。”
“殿下……”高珩声音呜咽,“本以为与殿下重逢,是大喜之事,没想到……却害得殿下被人囚禁,受此屈辱。”
萧淙叹口气:“这怎能怪你呢?”
“都是因为我……”高珩垂眼神伤,“当年在建平,皇兄不信任清河王,一直提防着他。而后清河王果然畏罪出逃至魏国。如今他得元熙宠信,自是要报复当年皇兄对他的打压。我却还对他抱有幻想,去他宅邸拜见……没想到竟然连累得殿下也……那日必是他跟随我至酒楼,这才让他寻到机会对殿下动手……殿下……殿下身上的伤,都是替我受的。”
他说着说着,白玉般的面庞上便滑落几滴清泪,当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是北魏欺人太甚。”萧淙抬手拂去他脸上泪珠,微笑着道,“阿稚便是落泪伤感,也如此动人,当真是倾国之姿。”
高珩摇摇头,苦涩一笑:“当年……皇兄赞我形貌,言说清河王不可信,太尉之职,只能予我……母后也说我如此容貌,来日必成大器。殿下之言……我已经听过太多。”
年幼时他便听了太多赞美。
可他早已厌恶了这样的赞美,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这样的容貌,从未给他带来半分喜悦。甚至他还因此被元熙看中,被亲人抛弃,送入后宫羞辱!
“可我堂堂男子,想要的岂是这些溢美之词……我想要的是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他垂下眸,唇边依然是自嘲的笑,“而我尚未能建立半分功勋,大燕便亡……如今连皇兄和母后都已不在了……”
“阿稚,如今你能逃出那魔窟,便还有希望。”萧淙深情望着面前人,目光情不自禁地去描摹他精致的眉眼、秀美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面色如玉,眉目如画,绝美容貌,倾国倾城。
萧淙心头一动,忽地伸手捏住他的下颚,而后俯身轻轻地朝他嘴唇吻了上去。
高珩承受着他的亲吻,待回过神来已被他拥在怀里,不由得面颊绯红:“殿下……”
“阿稚……”萧淙声音有几分嘶哑,“当初在建平,本宫便已倾心于你。随本宫走吧……随本宫回南陈去。来日本宫必定北伐灭魏,为你报仇雪恨。”
“殿下……”高珩顺势将脸抵在他怀里,含泪道,“殿下……我如今……只有殿下可以依靠了。”
萧淙看他对自己如此依赖,更是无比怜惜,开始为世人只赞阿稚容颜,却忽略他绝世容颜下拳拳报国的赤诚之心而不平。
当年高珩在大燕官至太尉,定然是年纪轻轻才华横溢,而却受累不得施展,眼睁睁看着国家灭亡。
啊,太可怜了,太心疼了!
可是当初这个太尉之职就是高玮随便给的。
高玮这个昏君成天乱来,自己养的猫啊狗啊都能开府仪同三司,太尉这种要职也是随意乱给。
本来这大燕太尉该让高怀瑜来做,偏偏高玮提防高怀瑜,便让自己那十四岁什么都不懂的弟弟做太尉,掌一国军权大事。
而高珩,他才十四岁,一直长在深宫,根本就没去过军营,不懂军事。他连纸上谈兵都做不到,可不就是尸位素餐么。如今他可惜自己当年虽有太尉一职,却从始至终未能领兵,可若是真的让他领了,他又能做些什么?
萧淙才不管高家那位皇帝多荒唐,燕国被灭多么罪有应得,只会心疼他的阿稚。
阿稚因那么一张绝世容颜而得世人赞美,可这一切却非他所愿,他是一位胸有大志一身傲骨的美强惨啊!
是会浴火重生的凤凰啊!
他要把他的凤凰带在身边,做这只凤凰的依靠啊!
……
南陈使团走后,玉京城中一连有十几人失踪。
这些人居所遍布玉京城,干什么的都有,突然间就齐刷刷消失了。都是附近认识的人几天没见人出现,感觉不对劲,才去京兆尹府报了案。一连几个案子都是失踪案,都发生在几天之内,如此密集,自然惊动了皇帝。
皇帝对此极为重视,下令严查,最后靠着搜寻犬在郊外找到了几个失踪之人的尸骨。
照此估计,大概失踪的人全都死了。
御书房内,元熙看着这几起案子的档案,沉吟不语。
“死者家中财物并未丢失,也未与人结仇,行凶者既不是谋财害命,也不是杀人报仇……”高怀瑜沉声道,“看来是南陈探子做的手脚……这些人,应当就是先前在南陈潜伏的谍探,如今只是被灭口了而已。”
元熙对此早有猜测,此刻听他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自然唇角露出几分笑意来:“这推断倒是有趣,怀瑜有何见解?说来听听。”
“萧淙常常能隐瞒身份混入他国境内,必然有南陈谍探在暗中接应。此次来玉京却被陛下得知,直接抓捕囚禁。他必然会疑心是否有内鬼将消息泄露了出去……”高怀瑜缓缓道,“萧淙此人阴毒狠辣,驭下极其严苛,若心中生疑,必然就会将人直接处置了。他自己动手,倒省了我们再查。”
元熙是早就知道玉京有南陈谍探,也知道那天萧淙会与高珩相遇,所以才早有准备能抓住萧淙。而以他对萧淙的了解,再结合这几起失踪案的诡异之处,他很容易就能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就是萧淙以为自己养的探子背叛他,于是下令把探子全都清理了,换上忠心耿耿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