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视野更佳,如果施燕回来,她们更容易发现和围堵。所以林岚和陆瑶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一舒适的要求。
她俩在太阳底下不知坐了多久,施燕从自己那栋单元出来,拍拍林岚的肩,对讶异的二人道:“太热了,去我家吧。”
原来,施燕一直都在家,但她在林岚和陆瑶来之前,接到了前上司的电话,让她闭门不见。
这么多年,这件事就像一根细小的针一直扎在她的心里,隐隐作痛。良心的不安,总在午夜梦回时隐隐作痛,但好在可以忍受。
可是,当某些人在多年后,强行闯入她的世界,重新唤醒这根针的存在,她无法再做到置之不理。
施燕从阳台上往下望,刚好可以看见林岚和陆瑶的背影。她本来寄希望于这二人迅速放弃,然后走人。
但谁知她俩不动如山,在烈日骄阳下,就着那点树荫,静静等待。
而这一切,只为了找一个真相,一个迟到已久的真相。
施燕心里的那根刺,被林岚和陆瑶的执拗牢牢往深里戳。
最终,她忍不住了,下楼将二人带回家。
“我知道你们找我是什么事。”施燕将两杯茶放在二人面前,如实交待。
林岚和陆瑶对视一眼,当她们发现施燕之前是在闭门不见时,心里就明白了。
“当年我迫于压力,说了错误的话,可能伤害了一个女孩,这么多年,我也很愧疚。”施燕看起来不像要继续隐瞒的样子。
“可能?”林岚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做揣测,我只能说,当时那个女孩来开房时,是高度醉酒的状态,根本无法自主行动,开房是由另一个陪同的男士完成的。”
“无法自主行动,那怎么跟人主动进行性行为?但凡非本人意愿,就是□□,你心里清楚才会去做那种伪证。”陆瑶露出愠色,“如果这并不是醉酒,而是被下药了呢?”
施燕垂下头,一言不发。作为女人,她心里也清清楚楚,只是为了自我安慰,所以仍将事情看成有转圜的余地,看成是一次误会。
“那女孩,现在还好吗?”施燕在那件事后没多久,就主动辞去了工作,当然同时,黄志君那边也给了她一些好处。
“她在那件事没多久之后,就跳楼自杀了。”林岚冷静地陈述。
施燕听了,虽努力表现镇定,但震惊心虚自责等各种复杂情绪,清清楚楚交织在她那双躲闪不定的眼睛里。
许久,她低声缓缓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们。”陆瑶叹口气。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彼此平稳情绪后,陆瑶问出了关键的问题:“当时,陪同李慧倩开房的男人是谁?如果不是黄志君本人下药,那可能就是他。”
施燕皱眉回忆,“我记不太清了,那个男人流利地报出了房号,和登记信息,所以我就把钥匙给了他。”
陆瑶将李胜的照片,展示给她看:“是他吗?”
施燕仔细观察,眼睛一亮,“是他,不过他当时西装革履的,看上去还挺友善,没这么……”
她不清楚此人是谁,所以评价暂时收口。
虽然陆瑶和林岚对李胜并不熟悉,但想必他在进入博升集团物业公司之后,可能收敛了身上明目张胆的混混气息,变成斯文败类,圆滑阴毒的样子。
“这件事,你们还会继续调查吗?”施燕搓了搓双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瑶盯着她:“你希望调查吗?如果调查的话,你会配合吗?”
施燕坐立不安,手挠挠脸,又挠挠鼻子,一会儿又拨拉下头发。
“重新立案的话,应该不可能了。”
听到这句话,施燕显然松了口气。
“但事情不应该如此结束。”陆瑶望向窗外,施燕住的是高层,对面没有建筑遮挡,一片辽阔,能清晰地看见蓝天白云。
“李慧倩死的时候,怀着怎样的心情?她可能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孤立无援,她甚至不明白,你为何连一句真话都不能帮她说出来。”
施燕被林岚的这段话压得心头沉重,像溺水般,无法呼吸。
陆瑶和林岚,虽然已差不多将李慧倩自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拼凑得八九不离十。但她们始终无法触及更多的细节。
当时的李慧倩,该有多无助?从报案失败到决定自杀的这段日子,她是怎么度过的?她是如何决绝地放弃毕业,放弃她患有自闭症的弟弟,最终选择走向不归路的?
如果当时,能有一个人,拉住她的手,是不是就能够拯救她呢?
对,事情不能到此结束。
林岚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施燕,“法律上虽然不再立案,但现在信息如此发达,我们可以报道出来,如果你愿意,做一个人证,和我做一次录音或视频采访,也许,我们还能还李慧倩的清白。”
施燕接过名片,手指不断摩挲着纸片一角,“过了这么久,还有用吗?会有人关注吗?况且,即便我修正了自己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如果,我说了,没人相信我怎么办?如果大家不站在我们这里呢?”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你……难道不怕吗?”
林岚认真道:“我只要你的真话,你只讲你知道的,我负责传达,我们要给盖棺定论的事一个转机,剩下的,留给大众去探讨,只要人们关注和探讨,那么这件事就有转机,至少,让大家知道曾有这件事,这个女孩,她的声音不应该被沉默。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