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是不是想在舒童面前演一出戏啊?”
“演戏?什么戏?”
“表忠心的戏啊。”说话人嗤嗤笑着,像在讲什么天大的笑话。
另一个人也开始狂笑不止,我没听出笑点在哪儿,这笑声刺耳又钻心。
回到宿舍,我一言不发倒在床上,张梦本来在自个儿床上看书,看见我立马挪过来,“舒童,我已经为你出气了,大胡的话你别放心上,他们就爱乱放屁。”
我感觉一阵厌倦,“我想休息了。”
张梦没离开,缠着我继续问:“你刚上哪儿去了?”
我什么都不想说,勉强重复道:“我想休息了。”
张梦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许久,她不悦地嘟囔了一句:“我都这么帮你,连个‘谢’都没有。”
刚才在李慧倩那儿窝的火瞬间窜上我的心头。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跟他们打赌,我还来不了你的聚会,感谢你跟大胡在我面前一唱一和,让我意识到你可真是真心待我,时刻为我着想,也从不在别人面前嚼我的舌根。”
张梦愣住,我看见她脖颈上有一抹红色逐渐蔓延上升,直通脑心。不过几秒,整张脸和脖子无比通红,像刚煮熟的鸭子。
她微微张着嘴,在空中徒然地咂摸两下,欲言又止,最终悻悻地退回到自己的被窝。
我的世界终于一片安静,我顾不得张梦后来的心情,只想好好地睡一个觉,最好能永远不醒来。
第二天中午,我爸打来电话,态度很冷淡:“你已经知道了?”
我阴阳怪气地回道:“你可真是宝刀未老。”
我爸不落下风,企图强势压榨我的不满,“你不好好说话,我就断了你的生活费和学费。”
我丝毫不惧,“那你断吧,李慧倩知道你包养林思谐,她无所谓,那她知道我十四岁那年的事吗?”
父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他镇定地问:“你已经知道了?”
我冷笑,“岂止是知道。”
十四岁那年,我亲眼看到他和我那彼时不过17岁的年轻家庭教师在床上云雨。这是我深藏于心的秘密,也是母亲离开后,我提前为自己打算,用来拿捏父亲的利器。
父亲不再说话,我们彼此沉默,但谁都没有提前挂断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种微妙的气氛沿着电话线穿梭,我和父亲彼此制衡,彼此试探,彼此失望。
“我和倩倩的事,你别管了。”父亲交待我,底气不足。
我挂断电话,知道和他多说无益,但要我就此罢休,似乎很难。我有一股积攒了多年的恶气,从十四岁那年一直到现在,当时稍稍出了一口,虽然罪孽深重,但如今,我不介意再出一口。
我丝毫没有发现,真正在腐朽的人,是气急败坏的我。我的伤口在结痂后反复被揭开,我要为所有的怨恨,找到一个宣泄的窗口。
我从父亲秘书那里打听到,这周六,他会带着李慧倩在一家高档餐厅宴请黄志君,感谢他给福利院捐款。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啥,捣乱也好,膈应他们也罢,总之我不想让他们觉得胜利了自由了,可以踩在我的痛苦之上为所欲为,享受他们自己的快乐。
周六那天,我提前蹲点,选择一处不易被发现的李慧倩穿着艳丽漂亮的真丝长裙,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挎着我父亲的胳膊,就像一个风光的贵妇,笑脸吟吟地和他一起进入包间。
黄志君随后到来,他的年纪和父亲相仿,但看上去更加富贵,毕竟是大集团老总,钱是他的身家,也是他最不缺的东西。
这家餐厅虽然高档,但保密性一般,我跟服务员打个招呼给点小费,就可以在包厢外围穿梭。
本来我想要听他们具体在聊些什么,但隔音效果很好,我听不清内容,只能听见模糊不清的交谈声,和此起彼伏的爽朗笑声。
看来,他们这顿饭吃的还挺开心。
等到饭局过半,我挑准他们差不多最开心的时机,施施然推开了门。
剎那间,包厢内一片安静,大家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我。
我环视四周,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父亲蹙眉瞪眼看我,黄志君一脸疑惑,李慧倩的表情有点奇怪,算不上高兴,但尴尬中却隐隐有点期待,还有两三个男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正在兴头上,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父亲沉声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嬉皮笑脸(这种伪装对我来说很难)找到和他遥相对的空位坐下,“有饭局,带女伴不带女儿?不太合适吧?”
父亲起身要来拽我,谁知黄志君发话了,他说:“阿华,别跟童童动怒,小孩子嘛,来吃饭也没事。”
我笑了笑,知道黄志君有钱有势,在这局上能拿捏父亲,说话最管用。
他跟父亲早些年还能平起平坐,有你来我往的利益关系,但如今,博升集团发展迅速,成为芦市支柱企业,二人保持表面的和平和合作,但实际父亲已稍显颓势,他甚至还需要巴结着黄志君来混点油水。
“黄伯伯还是您最明事理。你说我爸,这么多年就不让人省心,我妈走以后,他这一个接一个没停过,今天,直接把我同学带上门了,你说他是不是越活越年轻?”我话里带着讥讽,父亲隐忍不发,但脸上的每寸肌肤都被气得微微颤抖。
黄志君饶有兴致地打量我们,他还未接话,上头的我立马又来了句:“哦,不是越活越年轻,是越活越不要脸。”
“舒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