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自家公子从那阉人的帐中出来,身上披着的大氅却不是出门时那一件,不禁暗叫不好。
不夜宫对季清川的行踪一向管得极严,见了何人,吃了何物,说了何话,几时休息几时醒,事无巨细都要管。
当家的春三娘要趁季清川最好的年纪好好赚几年钱,若不是前些日子季清川病了一场,她已经在张罗他的弁钗礼了。
大庸伶人身份低贱,没有资格同良家子女一样行冠笄礼,因而行业里便渐渐有了男十八、女十五行弁钗礼这一传统。
弁是金玉冠,钗是点翠钗,伶人虽卑贱,但皆是才情高、容貌美者,虽身在囹圄间,心中亦有桃源。
而弁钗礼,也是伶人择良主的重要日子。
春三娘酝酿已久,誓要趁此机会好好赚一把。
若让她知道,季清川今儿消失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岂不完了。
“公子。”凌舟忙迎了上去,“你有没有怎样?”
苏陌小脸苍白,皱着眉道:“有些累。”
“很累吗?要我背你吗?”凌舟紧张不已。
“哪里就这样娇贵了?”苏陌笑骂道,“带我去见傅二爷。”
见苏陌这么说,凌舟终于松了口气:“唉。”
这傅二爷名唤傅荣,是信国公家二公子,帝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自从家里给他捐了个礼部仪制的闲职,愈加混得没了形。
可自打一年前见了季清川,便如痴汉上了身,只叹以往的美人竟都白玩了,从此只一心一意围着季清川转。
今日,这傅二爷是花了大价钱才从不夜宫求得半日邀季清川外出的机会。
傅荣在营帐旁左等右等,催人寻了几回,还是没等到人,眼看这半日之约已消磨掉一半,越发心焦。
正欲亲自去寻,终于见到那位小祖宗徐徐而来。
“清川,你可来了。”傅荣像只花蝴蝶扑了过去,要牵苏陌,“你让我好等。”
苏陌抬手轻咳,撇开了傅荣眼巴巴伸过来的手:“来迟了,抱歉。”
也不解释,借口也懒得找,但就是让人没法生气。
傅荣瞧着苏陌煞白的小脸,心疼道:“都怪禁军那群蠢材,说什么道路管制,不让马车上来,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累了吧,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了,我力气大,可以背你的……”
苏陌莞尔一笑,心笑,天生武力,腹内草莽,蠢货。
傅荣见着这笑,却一时丢了魂,愈加黏过来:“好清川,几天没见,听说你病了一场,身子好透了吗?”
他说得愈发动情:“瞧着清减了不少,比以前更漂亮了。”
苏陌暼了眼那花里胡哨的营帐,原书中季清川就是在这里抚琴时遇见李长薄的。
苏陌皱了皱眉,转移话题:“听说,这里有一湾温泉,水质温热,色如牛乳。”
“是的。”傅荣说道,“你一向畏寒,肯定会喜欢,清川想去看看吗?”
“想。”
傅荣咬咬牙:“走,我带你去。”
这次,傅荣强行牵住了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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