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块他惦记了许久的肉,日思夜想,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想弄,一直到现在,一直到他王甘都要死了,还不曾得手过。
王甘:“第一个变化,是真正的光渡禄同居然出现了;第二个就更有意思了,我们在沙州调查时,居然碰到了从凉州过去的人,那伙人真奇了怪了也在查你,于是我们顺着他们的来处查了查,倒是发现了意外之喜。”
这一处“隔间”简陋,墙壁门板俱无,只靠那辆沉重的带轮木车,撑着几块钉起来的木隔板斜斜放置,潦草遮蔽其他人的视线。
“这一查就发现,你姓宋,你是凉州人。”
这里与其说是木屋,并不如说它是一个仓促搭建的……木制祭台。
没有一个比得上光渡。
如果这一刀扎穿他的手掌,会在他的手上留下疤么?手筋断了,这只手以后都不能用了,那就变成一个带着伤疤的、孱弱而精美的白玉摆设,只能供人把玩。
这许多年过去,他终于再一次看到……光渡慌了。
他只能从木板缝合的缝隙,看到离这座祭台稍远一点的坡上……黑夜中,伫立着一排排着甲的精兵,于祭台外无声驻守。
“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你知道我的手段,光渡……哦,宋公子,你交不交代,结果都不会变,还不如让自己少受一些罪。”
光渡胸膛起伏着,连语速都变快了些许,“纵使我在身份上有所隐瞒,你结党营私,私放命犯,绑架朝廷大臣,你真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
只有王甘黏腻而疯狂的视线,仍然黏在他的身上。
光渡疼起来的样子是最漂亮的,当年将他锁在地牢里肆意折磨的情景,他至今回想起来,依然会激动不已。
虚陇在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腰间的剑。
刚刚光渡后背砸在木壁时,感觉这木屋大半边的板子都一起晃动了。
王甘不得不压制心中暴虐。
就是不一样。
甚至连虚陇都劝过他,息了烛火后,难道不都一样?
此时被淋过半身冷水,又在地上暴力拖扯,他的寝衣也被撕开了裂口,形貌狼狈不堪。
屋子里面生了火,但四周加了木板充当墙壁,想必在黑夜中,也可以遮蔽室内的火光,不至于让它在黑夜中过分显眼。
“可是,你呢?”王甘放下光渡,俯下身,迷恋他此时的模样,“你根本没有死,既然你原本的身份不能再于明面上行走,你就哄着这个原本的‘光渡禄同’,与你交换了身份。”
既然光渡并不想说话,他将刀尖贴在光渡手掌上,轻轻沿着掌纹画着圈。
虚陇皮笑肉不笑,“毕竟我在中兴府总是有些人情的,必要时,即使是白兆睿,也会给在下这个面子。”
王甘拔-出了腰间佩着的小刀。
“原来你在五年前,就在凉州背了债,逃到沙州后,你杀了追债的人,你的通缉悬赏在沙州挂了许久,最后沙州县府判定你于贺兰山坠亡,才撤下了通缉令。”
这个木屋极其简陋且狭小,他们站立的脚下甚至没有水泥浇灌的实底,只是一片散发泥土气息的大地。
“天下之大,若是陛下如此徇私,这悠悠众口可堵不住啊,他又不可能为了你放弃他的名声、动摇他的皇位。”王甘笑容扭曲,蹲在光渡身边,“明天,有你与我一起死,路上做个伴,这辈子倒也值了。”
“说来也是巧,你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只差几个时辰出生,年龄相同,身形相仿,脑子机灵,又都有一副好相貌……是以这许多年来,你竟然能一直瞒天过海。”
刀在手中熟练的转着,他打量着地上的光渡。
而这一方小小祭台中,是五名虚陇的得力下属。
“没人会来救你,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王甘逐渐兴奋,“就像那年……你在地牢里,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就没人会过来救你。”
这许多年的求而不得,那滋味并不好受。
这处祭台像是仓促赶工建成,连张椅子都不见,楼梯更是都没有,上一层祭台只在侧边顶板处露了一个缺口,架了一把仅供一人爬上去的梯子。
光渡脸上的表情已经全部消失了,“虚统领确实手眼通天,连陛下亲口指定要问斩的人,都能从牢狱里捞出来。”
他大概还没死,但状况想必糟糕至极。
虚陇爬上梯子,消失在光渡的视线中。
虚陇中兴府多年经营,手上有着不少权贵人家的阴私,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究竟用了什么把柄,才能让白兆睿甘冒奇险,将王甘偷偷放出来。
王甘抓着光渡,把他拖到了祭台下层的另外一侧。
他动作粗鲁,途中还让光渡撞到了一个带轮的木车,那木车很沉,被猛烈一撞居然还在原地,没怎么改变位置。
“但还要留你一口气,明天把你扔到朝堂上,你要活着,才能完成虚统领的计划。”
“知道吗?我去在沙州查了你数次,次次无功而返,直到这一次,出现了两个变化。”
虚陇摇了摇头,“君威难测,陛下金口玉言,王甘明日问斩,依我看,这旨意是极难更改了,若我这位老兄弟真是明日上路,他至少还有你做陪,我与他二十年交情,总该满足他最后的心愿。”
他圈养了不少玩宠,有从宋国那边偷偷买来的,也有看上了直接从贫苦人家抢来的……
想将这把刀插进光渡的手掌,挑断他的手筋,把他钉在地上。
说到这个地步,装傻或者否认都已经没有作用,虚陇和王甘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