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入目花团锦簇,百姓们三三两两地游览赏花,商贩们则摆出精心编织的花环和时下的瓜果,热情地叫卖着。姑娘们按照花朝节的传统,头戴簪花穿梭其中,明艳的脸上尽是笑意。
“姑娘戴花是花朝节的传统。”
燕舜三步并?两步跑上来,一动了整蛊的心思就收不住,开始胡说八道忽悠安蕴秀戴花:“你看大家都戴着呢,应景嘛。安首辅来一个??哎呀花儿的钱算我的!”
这话说完,没等来安蕴林的拒绝,自家主子率先回绝,反过去?还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
燕舜啧了一声,他现在纠结的新问题就是,主子实在太倒贴了。
反倒是安蕴林笑了一下,没所谓道:“戴吧。”
二人并?肩走?向最近的商贩,安蕴秀亲自挑了一个?,宿凌则十分自觉地付了钱,末了珍而重之地替她簪上。
燕舜当然没有钱,不过这情形主子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充这个?大款,他这个?提议只是为了看笑话,眼下目的达到了,燕舜在一边看得嘎嘎直乐,早把纠结的东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戴好花后,安蕴秀下意识双手扶正,凑到小贩摆出的铜镜前看了看。
“……”
“……”
她本就是端正柔和的长相,如今又多?了些上位权臣的威势,此刻被鲜花环簇着,两相中和,又是一中别样的恬静。不但宿凌看直了眼,燕舜也不由得再次感?慨:主子眼神儿还是没问题的,这相貌不怪主子迷糊。
宿凌走?近她,声音很轻:“很好看。”
“你说话也很好听。”安蕴秀应下这句夸赞,道,“走?吧。”
眼见她准备戴花去?别处走?,燕舜呲着的大牙忽然收了回去?:“去?哪儿去?哪儿?”
要真?让安蕴林顶着这满头簪花到处晃悠,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暗地嘲笑他呢。
自己?也就是口嗨两句,见他如此顺从已经很愧疚了,当然没必要让他平白受人嘲讽。燕舜连忙道:“你堂堂内阁首辅,顶着满头的花儿算怎么回事儿?这是人家姑娘们的装饰,你戴着不伦不类的,不怕别人嘲笑啊?”
“赶紧摘了摘了!”
“姑娘们的装饰?”安蕴秀不明所以,“那我戴不是正好?嘲笑什么?”
“我说的是姑——娘——,女孩子,懂吗?你个?……”
“我就是个?姑娘啊。”
安蕴秀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你不知道吗?”
燕舜:“?”
燕舜:“!!!”
不是,没人告诉我啊!
燕舜震惊,他一出门拿起武器就是干,回来后各种琐务一大堆,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个?。安蕴林是个?姑娘……这几个?字非常简单,可凑在一起怎么就这么诡异呢?
仔细想想,朝中好像是有个?关?于安蕴林的劲爆传闻,前阵子找自己?一起蛐蛐的那几个?朝臣也提到过,只不过自己?一听到传闻主角是安蕴林,就忧愁主子的情感?问题去?了,根本就没细听。
安蕴秀好心提醒:“嘴巴合上吧,别一副痴呆模样。”
“你火急火燎地跑了好几趟,费尽心机地撮合,我以为你知道呢。敢情燕小将军消息虽然不大灵通,思想还挺开放。”
安蕴秀打趣道:“回神了就四处转转吧,回去?继续发呆也行,总之别跟着当电灯泡了,我要跟宿凌去?谈恋爱了。”
宿凌眼睫微动,她口中的玩笑话,却能实实在在地影响自己?的心绪。
自从安蕴秀公开女子身份,宿凌一直担心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该何去?何从。
成亲?那她辛苦得来的一切该怎么办?宿凌并?不愿意看到光彩夺目的明珠只能待在名为后宅的匣子里,也知道她绝不会为了旁人而放弃自己?的事业。
不成亲,自己?又岂是那不负责任的人?这涟漪不断的心绪和难得续上的前缘,怎甘心就这样断了?
她以女子之身高居庙堂本就不轻松,与自己?的这段关?系更是辨不出福祸。按她之前的性子和作风,多?半是会选择一刀两断。宿凌就在这样的忧虑中夜不能寐,每每此时,都会想或许安蕴秀之前的男子身份也不错。
直到这一刻,安蕴秀亲自挑了要戴到头上的花。
宿凌蓦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此刻安蕴秀已经做出了选择。
安蕴秀并?不否认自己?的女子身份,该戴花戴花,该选择要不要感?情、要那份感?情,也都是她的私事。
而在朝堂上,她是万人之上的首辅,凤山县是她领的路,洪家是她斗倒的,危急时刻也是她稳住了朝堂。无关?其他,事实就是如此,这些丰功伟绩,是一个?女子做出来的。
与其说是她做出了选择,不如说是她选择做自己?。
“啧,这委屈巴巴的表情……”
安蕴秀仔细端详宿凌:“觉得我不要你了?”
“是我多?虑。”
宿凌含笑,穿越熙攘人群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心怀天下的安首辅,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番外二
安蕴秀早在身处奉山县时,就曾无意识地挫了璃王的锐气。
先帝登基得仓促,却也尽可能地为?后人铺了更多的路。璃王得的食邑封地供养自己?都是勉强,更别提广招贤才扩充兵力,他只能另辟蹊径,在两国交界处发展起一支商队。
借了大渊名头的巽风府极少有人敢招惹,璃王从中得利无数,却从没想过,会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栽了跟头。及至后来这人回到朝堂,果然成了自己?最大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