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月心道我喝了不就和你一样变鬼了么。
她没吭声,摆摆手,示意不喝。
“姐姐不渴?”女孩儿到底还是把碗搁在了一旁,看起来沮丧了一点。
不过片刻后,她便重新高兴起来:“小厨房炖着鸡呢,我帮姐姐取些来。虽说病中不宜吃荤腥,但一直不吃不吃的,人终究顶不住。”
女孩儿来去如风,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消失了。不消半分钟,她便再次现身,手里托着一个盘子。
盘子里……装着血淋淋的生鸡肉,外加两个刚从鸡身上挖出来的眼睛。
淮南月:……
要命了。
淮南月仍旧摇摇头表示不吃,女孩儿叹了口气:“姐姐虽然没胃口,但到底吃些,要保重身子。”
淮南月心说吃了这玩意儿身子就噶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斟酌一会儿,开口道:“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女孩儿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
“卯初二刻呢。”女孩儿轻声说,“姐姐听,别的姐姐们都在练功了,妈妈顾念着姐姐仍在病中,许姐姐好好养着,不必起来。”
“你怎么不去?”
“我想……陪着姐姐。”
外头依稀传来藤条在风中挥舞的“呼呼”声,打到人身上的“啪啪”声,妈妈大声呵斥的声音,以及女孩儿们吃痛而发出的短促的叫唤。
“妈妈今儿倒有点不大高兴,不知为着什么缘故。”女孩儿嘟囔着,“我知道妈妈也是为我们好,希望我们早早成为声震一方的名角儿。姐姐你别和妈妈置气。”
淮南月摇摇头,示意无碍。
她眯起眼,顺着窗户往外敲,倒看见院子里练功的女孩儿们脚都是正的。
没人是鬼。
除了面前的这位。
这就有点稀奇了。
她原以为,这就是一个故人旧事的回忆,里头除了自己,都不是活人。
可是现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面前的女孩儿很特殊。
屋外的姑娘们练完了身段,开始吊嗓子。
直到这会儿,天色才渐渐泛白。
却不想外头的人唱着唱着,戏腔变成了哭声。
先时还是小声小声地哭着,而后像是实在憋不住了,开始放声恸哭。
妈妈放下鞭子,抬起手往脸上擦,抹得妆和着泪花成了一片。
“你们哭什么呢?”她问。
声音颤得厉害。
“我们哭禾官。”女孩儿们齐声说。
“有什么好哭的呢?”女人分明流着泪,却明知故问。
天光爬到山头,从破碎的云翳间撒下来,给院子里层层折折的树干画上积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