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荣哪里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一遭,此刻他捧着锦盒,像是捧着一块烫手山芋。
但他也很快又出声道:“竟然?还有如此巧的事情,母亲当年也不知皇上竟然?也想要这块玉,但无论?如何,现下兜兜转转,这块玉正——”
“朕还记着,当年皇姑母要这块玉,正是为了景玉要的吧。”嘉帝打断他的话,看向赵景玉,含笑问,“景玉,你?兄长就这么拿了你?贴身带了这么多年的玉来送给?十七,你?高兴么?”
赵景玉仓皇低头,藏住苍白的脸色。
她连忙起身,想要跪下,呐呐开口:“我……臣……臣女高兴的……只要殿下高兴就好。”
嘉帝脸上笑不变,盯着地下赵景玉看了看,看得赵景玉头垂的更低,赵靖荣扫了她一眼,正想说话,嘉帝先开了口,却是看向赵时昨:“十七,你?要么?”
“不要,本宫有了更好的。”赵时昨道,语气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赵景玉先是松了口气,却又抓紧了袖中?的手,抓紧后又缓缓松开,她抬脸看向赵时昨,脸上重新挂上了笑:“表妹现在有了更好的,自然?瞧不上我的了。”
她眼也不眨看着赵时昨,像是透过赵时昨在看着其他的什么。
赵时昨和她对?视着,眼神淡淡,没说话,却看的赵景玉逐渐心慌起来,匆匆移开了眼,又重新低垂了脑袋。
赵靖荣特?意带来的玉佩是送不出去的,他也没觉得恼怒,坐下后侧脸看着身侧的赵景玉,轻叹了口气,语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看来我和母亲都想错了,景玉,你?跟十七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好啊,你?们从前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关?系还比不上她和一个外来人?”
赵景玉垂眸,沉默了许久,才张唇说了句:“她不过是嫉妒我。”
可她声音太轻,更像是喃喃自语,赵靖荣没听清,扭头追问:“你?方才说什么了?”
“没有。”赵景玉抬头,浅浅笑了笑,转脸看向了高处,那里坐着嘉帝,她有些看不清上方嘉帝是什么模样,可一转头又能看清身侧的兄长是什么模样。
她有些恍惚,记忆里是两?个少年人,一个总皱着眉,心疼的看着她,跟她说:“景玉,你?和她不一样的,母亲是不得已,母亲不想失去我,也怪我没用,连累了你?。”
“景玉,我是你?兄长,你?是我亲妹妹,我肯定护着你?的。”
“景玉,哥哥还想看你?出嫁呢。”
“景玉……”
可另一个少年人,笑得那么温柔,总能从袖子里掏出来各种各样的东西,双手捧着,温柔又小心翼翼。
“……这个好吃,我特?意带来的……十七,你?尝尝……”
“……十七,疼不疼啊?哥哥给?你?吹吹……”
“……十七,好乖啊,再吃一口,再多吃一口好不好?”
“十七……十七……”
“十七……十七……”赵景玉喃喃,一遍遍喊着,喊着喊着就忍不住笑起来,她看向坐在对?面的赵时昨。
赵时昨又在跟身边的人说话,眉眼里都染着笑意,两?人靠的好近,近到袖袍纠缠,根本分不清彼此。
赵景玉看得更加恍惚了。
无法将对?面的人和记忆里那个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坐在台阶前的小孩重合到一起去。
那时候不是这样的。
赵景玉收回视线,又去看赵靖荣,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她看见赵靖荣正和另一边的世家子说着话,神采飞扬。
其实仔细算起来,那位世家子脸色比赵靖荣还差一些,因为纵情于?声色犬马,而赵靖荣只不过是瘦弱了些。
赵景玉怔怔看着他,想到了那天罗太医被请到府上后,她在床上醒来,隔着一道屏风听见母亲和罗太医的对?话。
“不行吗?怎么会不行呢?她养了这么些时日,明明比从前还要更好了,以?前可以?,怎么现在反倒不行了?”
罗太医怎么说的,赵景玉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母亲那么急切,那么急切的追问着,为的只是取她女儿的心头血救她的儿子。
等送走?了罗太医,母亲发现她醒了以?后,倒是又和从前一样了,抱着她,心疼的落泪,问她在青霞庵过得如何,有没有吃什么苦。
她想,母亲如果真的怕她吃苦,当初又为什么要送她去青霞庵呢?
赵景玉不敢再想。
宫宴什么时候散的,赵景玉都有些记不清了,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浑浑噩噩的,被赵靖荣带着走?到了马车前,她才被夜风吹着回过神来。
“哥哥。”她站在马车前,看着已经上去了的赵靖荣。
赵靖荣动作没停,已经进去坐好了,声音才隔着马车帘子传出来,带着醉意:“怎么了?”
赵景玉眼也不眨的盯着马车帘子:“哥哥,我想回青霞庵,那里挺好的,你?能送我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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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你?是醉了。”赵靖荣的声音隔着马车帘子传出来,“雪霁,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郡主上马车!”
站在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扶住了赵景玉。
那侍女长得要比赵景玉高出一个?头,力气也大。
赵景玉知道自己无法反抗,也不想太?过狼狈,只?得顺从着上了马车。
一坐上去,她就看向了赵靖荣,赵靖荣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脸板着,没什么表情。
赵景玉握紧了手,再度开口,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战栗:“哥哥,我没醉,我是认真的,我想回青霞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