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里,部队联合当地的警察、农民进行大面积的搜索,范围扩大到帕子科边缘的大山。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上面先按着失踪处理,然后提交到上级,看如何处置。这种失踪有几层意思,可能是当了逃兵,也有可能是在危机关头被人挟持,失踪的意思有褒义也有贬义。这事情在当时闹得人心惶惶。
到了第五天,上面又布置新任务,搜救工作也随之停了下来。队长说,县里想在山上修建一条公路,请来一支勘探队准备去羊峰山采集数据。由于勘探队都是从省内外请来的专家,为了他们人身安全,加上勘探设备繁重,县里需要我们中队的配合。
接到命令后,中队留下一班的战士执勤,二班和三班的战士去支援专家队,我当时在三班,也被抽去搬运设备。
羊峰山是武陵山脉的分支,主峰接近海拔2000米,俯视羊峰山犹如一头羊,也因此得名。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形,地表多森林、天坑和地漏,地下多溶洞和暗河。平时山上云雾缭绕,可见度极低,加上蛇虫野兽多出没于此,就连本地老百姓也不敢随意踏入半步,中队本打算在本地找两三个人作为向导,最后一打听,别人死活不肯,还说出多年前我们中队就有几个战士摘蘑菇误入此处,到现在还没找到。向导没找到,还搞得我们神经紧绷。
在我出发的时候,队长还专门跑来送给我一只军用手电筒,说羊峰山古木参天,遮阳蔽日,大白天进去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叫我要小心点。说完还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紧接着说道,这也是你表叔的意思。我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电筒,感觉这东北大汉这时候居然有点紧张。
两辆汽车开了一天一夜,一路上颠簸不已,终于在旁晚时刻到达了羊峰山山底,班长要求清点设备后原地扎营休息。在我们下车的时候,天上铅云密布,雷声轰隆,看的出,这里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暴雨来临。
四位专家跳下车一看,就大叫不好,说道那些设备是不能浸水的,要我们找油布盖好。十来个人折腾了几分钟,发现天上虽然雷鸣电闪,但是也没见一颗雨滴落下来,但是我们还是盖了七八层,封的严严实实。就在大家捂着耳朵去做饭的时候,突然,一道霹雳划破天际,乌黑的天色刹那间变的如白昼一般银亮,满天飞落着蓝色的发光球体。没等我们反映过来,就听见山顶“轰隆”一声巨响,声音震颤山谷。
我当时还在车上收拾油布最后一个角落,听到有人叫了一句“快趴下,这是落雷!”我急忙蹲在设备后面,没过多久汽车的侧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从山顶落下的大小石头绷住了劲,就向山下砸来,最后车轻轻的摇晃了几下,总算是平稳了下来。
战士们刚站起身,班长立马叫人清点人数,在草丛中,我们找到了王世伟和张成两位老兵,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后脑勺有两个血窟窿,正咕咕的冒着鲜血。
班长叫三个战士开车送他们返程治疗,而我们也因此退了一公里安营,深怕山上再来一次泥石流,我们就要玩完了。
在吃过晚饭后,一位身穿休闲装,知识分子打扮的老头就来感谢我们刚才的表现,由于我们油布绷的厚实,设备一点也没有受损。
我们和这位老头聊上了,这人是省内的勘探专家,姓王,今年五十六岁,湖南湘潭人。我们称他王教授,他在这行爬摸滚打也有三十多个年头了,经验相当的丰富,另外他还告诉我们他对考古也颇有兴趣,对一些古文、古玩很是喜欢。当时气氛颇为热闹,听完王教授说自己年轻时遇险的故事,各个战士的脸上笑开花了。
我在他回帐篷的时候追上他,将我之前拍摄到的古书的相片悄悄送到了他手上,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王教授粗略的看了几张相片之后,脸色沉重了许多,最后还是笑着对我说道:“小伙子,希望你给我一晚的时间,明天早上我就能把译本给你。不过看你这书的样子,似乎有点来头,要是方便,可以告诉我这书是在哪里拍摄到的?”
我摸了摸头说道,这个还真的不方便说,上次因为在队里说鬼故事被训,要是让班长知道我有这么一本封建迷信书,他还不活吞了我呢。王教授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便拿着相片走进了帐篷。
由于我是新兵,晚上班长也没安排我站岗,到了第二天早上,我穿出帐篷发现山上起了浓雾,四周白茫茫一片,整个人像是都被浓雾包裹住,能见度不超过十米,树上、草堆都是湿漉漉一片,一阵风吹过来,我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虽说现在才十月,但是也没想到山上冷的这么早。
刚走出帐篷不远,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叫唤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王教授坐在地上,手中还拿着一叠草稿纸,看着王教授疲惫的眼神,我怀疑他一夜没休息,都在帮我翻译书的内容。
王教授二话不说将草稿纸塞进我的手中,叫我什么也别说,要是被班长知道了又要被处罚了。看着王教授善解人意的微笑,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吃过早餐,班长又把纪律和任务重提了一片,每人还发了一条枪和十颗子弹,我拿着沉甸甸的步枪,心里一阵激动,虽说子弹少了点,但这也是第一次真枪实弹的执行任务。
十多人组成的队伍排成一字型向羊峰山开拔,要扛的设备很零散,也不算太重,两位队长一商量,先由一班战士扛,我们三班的去前面开路,过一段时间换过来。
开始进入羊峰山的坡度还不算很陡峭,四处郁郁苍苍,一片绿意,加上雾气的渲染,更感觉大山还富有一点诗情画意。战士们的情绪也很高昂,一路还唱着军歌,精神抖擞的向前走着。
半小时后,地面上还能看见杂草和藤条,光线也能从头顶的枝桠中穿透下来,我们拿着柴刀左劈右砍,开出来的路还能走人。转过第一道岭,到达羊峰山左峰的地方后,我们这才发现,错综复杂的枝桠和树叶将头顶的光线完全的遮住,四周不仅漆黑一片,风一吹,四处沙沙作响,还阴森的吓人。地上堆满了枯败的树叶,一脚塌下去,膝盖以下的部位都埋在了树叶里面。在向上走去,坡度陡峭了许多,二十来斤重的设备需要几个人手把手的传上去。
班长为了安全,当即下令缓慢行走,三班战士除了开路,还要注意毒蛇猛兽和天坑的出现。话一说出口,我们九个战士又一分工,四个人用棍子杵着树叶探路,三人照明,两人端枪警戒。
我当时并不知道山上有多危险,感觉他们的举止有点夸张,我打着手电筒时不时的四处乱射,身边的猛子杵着棍棒就说道:“小吴呀,我看你是活腻了,不该看的别看,记得,死亡面前人人平等。”我嘿嘿一笑说道:“猛子哥你吃多了吧,这山上安静的如同太平间,哪里有什么毒蛇猛兽,你也信班长胡扯?”
猛子没做声,瞄了我一眼后,用棍子扫开地面上的树叶,然后一步步向前进,这种小心翼翼的动作,几乎想把每一张树叶下都探索清楚,虽说行军速度慢了许多,但是这也是当时唯一能保证安全的办法。
下午,队伍到达一块十分平展的平地,班长下令原地休息,为了防止森林失火,不许烧火做饭,只允许吃压缩食物。我们将几位老专家安顿好后,猛子,三腿子几人就和我坐在了一起,边吃东西边扯闲话。
其实闲话也没什么目的性,都是东一句西一扯,当扯到陈东伟失踪,我就问猛子如何看,这人是当了逃兵还是被人挟持了。猛子顿了顿说道:“这难说,之前也听说有的娃娃到了部队挺想家的,最后做了逃兵,还被关进监狱。当然,我们也可以设想东伟是故意踹了卫生间的门,从窗户跳下去的,不然他现在肯定被定性为逃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