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宝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被师父叫醒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一层鱼肚白。
师父凹陷的双眼下泛着疲惫的乌青,一夜过去,昨夜的怒火似乎已经平息,只是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段宝银揉了揉眼睛,问道:“师父,师兄呢?”
“下山处理昨天的事情去了。”听她提起段宝令,师父的眼神顿时有些复杂,“宝银,你别管他了,昨晚在这里睡了一夜,小心着凉,回屋子里添件衣服,泡个澡吧。”
“师父,你和师兄昨晚说了什么?为何不让我知道?”段宝银还是很在意。
既然段宝令是先行离开了,那必然会见到在这里睡着的她,却没有叫醒她,也没有给她披件衣服。这太奇怪了,平时哪怕是做给师父看呢,段宝令也不该就这么一走了之。
师父沉默片刻,像是在犹豫什么,片刻后终于叹了口气:“稍等为师一会儿。”
说完,他就进了自己的屋舍,须臾重新出来,手中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木盒,只有拳头大,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宝银,你悄悄把这个收好。”师父将小木盒递给她,严肃地说,“如果哪天师父不在了,你就打开这个木盒。但是记住,千万要瞒着你师兄。”
段宝银心中一震,师父这是要防段宝令?
为什么?
是段宝令的囚梦中出现了什么,让师父认定他对自己是个威胁吗?
难道是师父发现了段宝令的什么秘密,比如其实他是一只与人类有深仇大恨的狐狸?
还是说,师父在囚梦中所看到的,就跟她前世的死因有关?杀死自己的凶手真的是段宝令吗?
段宝银接过了小木盒,觉得自己的思绪很乱:“师父,师兄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让师兄知道这件事?盒子里面是什么?”
师父却不肯再回答,只是道:“宝银,你答应师父。”
段宝银于是默然,继而说:“师父,我答应您,不会让师兄知道。”
师父才终于满意了,对她点了点头:“宝令过不久快要回来了,快把盒子藏好吧。”
她应了声,就拿着小木盒离开此地,去找可以藏匿它的地方。
长白山很大,尽管是再熟悉它的人,除非刻意去寻找某样物品,否则这样一个小木盒是很难被找到的。
段宝银在山中转了一圈,最后选择将一块角落不起眼的石头挪开,挖了个坑把小木盒埋下,填好泥土之后再把石头放回原位。
做完这些之后,等她回到屋舍那边,段宝令已经从山下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一头长发也重新打理过了,高高束起的马尾和他的身形一般挺拔,只是显然还没来得及沐浴,风从他那边刮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师兄。”段宝银喊了他一声,“都搞定了?”
她边说边朝他那边走去,没想到段宝令一见到她,原本毫无波澜的神色立即变得十分古怪。
“师兄?”段宝银猜他可能还在介意师父教训他的事情,也有点为他委屈,虽然自己确实涉险,但要他跪着对自己道歉,还是太过了。
于是她主动朝段宝令又走出两步,同时对他讨好地笑了笑。
段宝令见状却是身子一僵,触电般躲开了她的视线,然后别过脸去不肯再看她一眼,脚下也随之一转,接着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段宝银:“?”
段宝令也太小气了吧!
她只好追上去:“师兄!你要去哪?”
段宝令一顿,正当段宝银以为他终于要停下来之时,他却骤然加快了步伐,一下子飞蹿出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段宝银:“???”
这怎么比饭后小游戏追她的时候还快?
敢情前晚她能赢,段宝令绝对是放了水!
这么大的长白山,段宝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干脆放弃了,心想段宝令这么爱干净,今天刚收拾完山下的事情,很快就会回来沐浴的。
等等,傅斌和宣鸣都死于摄魂,段宝令也不是要在今天杀死店小二,哪里来的一身那么重的血腥气?
除非那不是从别的地方沾染上,而是他自己受了重伤
光是刚才的一个照面,她就能估计出来,无论怎么说,段宝令身上的伤势绝对超出小施惩戒的范围了。
段宝银想到这里,突然愣住。
昨晚师父是来真的啊?!
【作者有话说】
短短,嘿嘿
◎诡异的温柔乡。◎
在这之后的整整一个月,段宝银都感觉师兄在有意疏远自己。
以前她在练剑和练法术的时候,段宝令都会时不时路过看两眼,顺带嘲笑几句。而现在他却只是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自己那边,对她敬而远之。
就连用膳的时候,他也是默默地埋头吃自己那份,不跟段宝银抢好吃的了,甚至看都不看一眼,连他一向兴致勃勃的饭前小游戏也再没有了。
若是放在平时,师父肯定会以为他们又吵架了,然后催着他们和好。然而这一个月过去,师父始终对此没有说些什么,反而像是默许。
不过因为用膳,段宝银总算有了接近段宝令的机会,也因此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段宝令的面容虽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脸上那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也消了,但段宝银还是发现他的衣着似乎比往常要厚上半寸。他端碗的动作略显艰难,手臂带着不易察觉的微抖,站起俯身夹菜的时候,衣襟下隐隐露出层层包裹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