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舞姬继续换着衣服,声音也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婢子失礼,惊扰了贵人,实在是方才跳完舞出了些汗,担心影响客人,所以出来换衣服,没料想进错了地方……”
郑来仪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我皆是客,没有什么分别,不必拘礼——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叫丝雨。”
“丝雨……好名字,你是哪里人?”
“婢子的家乡,小姐应该没有听说过……是个叫蒲昌海的地方。”
郑来仪心中一动。
蒲昌海曾经是漪兰古国的属地,漪兰被鹘国灭国之后,蒲昌海也被划入鹘国的领地。叔山梧那把造型奇特的匕首,似乎也是来自漪兰。
回想起方才席上丝雨和叔山梧之间的互动,她眸色中寒意加深。
她脑中闪过千百种可能,陡然想起给李德音献酒后便坐在他身边侍奉的另一位舞姬,一时手脚冰凉。她们要做什么?莫非今日是叔山梧有意布置下的鸿门宴?
“我换好了。你慢慢来,不着急。”
郑来仪迅速做了决定,快步向外走——必须赶紧报信,让外面的人知道。
她推开门,一条腿刚迈出门槛,一道高大的身影迎面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推回房中,“啪”一声门在身后重重阖上了。
“叔山梧!这里是女宾内院,你要做什么?!”
男人面色冷峻,通身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语气却有几分刻意的轻佻:“在下有话要和姑娘说。”
他一只手紧紧握着郑来仪的手臂,抬眼环顾一圈室内,似是刚发现丝雨也在这里,冲着她冷冷道:“出去,不要打搅我和郑小姐说话。”语气中十足警告意味。
“不行,她不能出去。”
叔山梧眸光微眯。
郑来仪抬眼与他沉着对视:“——女子名节事重,你我孤男寡女独处室内,有违大防。她就留在这里,现在请你出去。”
“否则,我要喊人了。”
叔山梧垂眼看着郑来仪,眸色锐利了几分。
一室严阵的静寂中,那叫丝雨的舞姬突然幽幽地开口:“难怪公子不愿接受丝雨,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
叔山梧皱眉看向说话的人,语气沉冷了不少:“中原与鹘国水土迥异,你待不惯的,还是早些回去吧。”
“既然三王子带婢子来,婢子便没有回去的道理。”丝雨的声音依旧温柔,却莫名阴鸷。
叔山梧闭了闭眼,似在忍耐,而后脱口说了句什么,用的是鹘族语言。丝雨冷笑了一声,缓缓回应了一句。
叔山梧的面色立时难看。
“叔山梧,你以为还能再骗我一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