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含绎的心却越发沉了下去。
不该是这样?的。
如今的永乐公主,当然也很好。
但倘若他?那个离奇的猜测成真,倘若她真的和那位有些关系。
女不肖母,那位泉下有知?,当真会因此生出半分喜悦吗?
车辇碌碌驶过长街。
京城并?无夜禁,夜市中往往灯如白昼,喧闹直至天明。
尚书府所在的这条玄武长街,是高门贵胄云集的所在,此刻异常安静,寂静若死。
目光所及之处,武德司、禁卫、皇城卫,所有景涟能叫得出名字的兵马衙门,都?能从?此处找到。
但奇妙的是,随着尚书府大门开启,太子妃轿辇驶过长街,许多人开始向黑暗深处退去?,渐渐消失无踪。
马蹄声?响起,又逐渐远去?,直至消泯近乎于无。
“这是在做什?么?”
太子妃的声?音在她耳畔低低响起,冰雪般的清冽气息飘来:“很快会有更多宾客离开,所以要?遣散一部?分兵马。”
景涟回过头。
裴含绎目光越过她,落在窗外层叠的暗影里。
“圣上?要?平息事态,替刘冕收拾残局。”
他?的食指在唇畔轻轻一压,见景涟点头,才微笑道:“公主不必多想,这些宫外的野火,烧不进含章宫。”
他?话中似有深意,景涟一时琢磨不透。
裴含绎看着她,唇角扬了扬,是个例行公事、若有所思的笑。
他?这句话并?不是敷衍,而是承诺。
在确定他?的猜测之前?,任何野火都?不会烧进含章宫。
裴含绎平静收回目光,合眼倚在身后的迎枕上?,缓缓调息,借此压住解忧丹未能全部?平息的疼痛。
依旧很疼,但对裴含绎来说,完全可以忍受。
他?只是淡淡地、漫无边际地想着。
——倘若猜测为真,那么永乐公主身上?一切若隐若现的疑点,以及当年言氏公子悔婚的举动,都?可以得到解释了。
玄武长街到了尽头,远远可以望见夜市的明亮灯火,听见若有似无的喧嚣。
太子妃的盛大仪仗经过,远处小巷口的阴影里,一个头戴斗笠的人走出来,静静望着。
斗笠下面,是一张刻意涂抹过烟灰的脸,在夜色里看不清五官,唯有眼睛黑白分明,极为明亮,像是高悬天际的星子。
他?的衣着极为简素,却极为干净,仿佛广南道至此的千里风霜不曾有半点沾染上?他?的衣角。
“别看了,那是东宫太子妃的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