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魁梧的将军比他还高了半个头去,满脸横肉,眼神不善盯着他,倒也按捺着没有发作。
“喀哧,你先出去。”姜槐序的声音传来,他的楼兰话发音听起来比奚梧玥的纯正得多。
“是。”将军这才丢了奚梧玥的手,整了整衣领,朝姜槐序作了一礼后出去了。
刚才奚梧玥进来得着急,并未注意到帐内还有第二个人,现在在姜槐序面前气焰蹭蹭地往下落,小声叫了一句:“舅舅……我刚才只是……”
帐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姜槐序的眼神看起来阴森森的,奚梧玥下意识就噤了声。
姜槐序阴沉道:“此番远征,楼兰付出的代价,损失有多惨重,你知道吗?”
奚梧玥觉得不妙,讨好笑着:“这……这不都是为了咱们的大计……”
“大计?”姜槐序冷笑一声,盯着他的目光像一条毒蛇,“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告诉我,为什么从来没有交代过,你跟秦乐窈的那些破事。”
“为什么没有说过!?”他陡然厉喝出声。
“我——”奚梧玥刚一开口就被姜槐序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男人上前来踩住他的胸膛,恶狠狠道:“你还被她看到了身上的纹身。你个愚不可及的猪猡,你居然将楼兰的图腾纹在身上!!!”
“我没有!我没有!她污蔑我!!”奚梧玥心慌极了,下意识就先否认。
他年少时最失意最心有不甘的那几年,说不明白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确实曾在身上弄出过纹身,但后来知道了姜槐序在为他筹谋的事情之后,为避免给以后留下隐患,便又将纹身剜去了。
那地方隐秘,会不会被看到都另说,况且端州那种地方抓来的乡野民女,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识得楼兰大旗,奚梧玥做梦也都没想到,秦乐窈后来能有这样一番际遇,竟能在大梁朝堂上说得上话。
“污蔑?”姜槐序用力踩下去,“现在谁还听你说话,你能像她一样冲去太后面前申辩个清楚?”
奚梧玥心里打鼓,试探道:“那老太婆懂个什么,墙头草一根,咱们大军压境一鼓作气直接杀进上京城去,直接逼宫……”
“你还想逼宫?”姜槐序胸口郁火难消,看见他这张脸就来气,居高临下漠视道:“就是因为你的愚蠢,我楼兰雄师此番折损惨重,你还想拿多少人命去做你那皇帝梦?”
奚梧玥联想到外面正在拔营的劳役,瞬间脸色都变了:“什么意思,舅舅,舅舅你别这样,你真的要退兵!?不能退!!咱么筹谋了这么多年,眼下是最好的时机,不能退!!”
奚梧玥苦熬等待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能一朝登天。
而此番若是真的这样无功而返,不止他的皇帝梦碎,他在楼兰也将失去最能倚仗的地位,会成为弃子。
姜槐序比他冷静许多,神情冰冷地睨视着这个继承了愚蠢血脉的外甥,朝帐外淡声吩咐道:“来人,将他捆起来,压入囚牢看管。”
这场战事的尾声一直持续到了寒冬腊月的时节,楼兰军队所过之处皆是极尽可能地破坏和杀戮,一路退出了雁门关外,缩回了广袤的大漠中。
残破的山河需要时间静养,梁帝也重新拿回了上京城的指挥权,调度秩序重新慢慢回到正轨之上。
那日朝堂之后,秦乐窈便一直都缩在无乩馆里,不想出门,也不见客,只三不五时听秦忠霖跑来给她说叨外面现在的局势。
入夜,第一场冬雪簌簌往下掉,主宅里烧着温暖的炭盆,她刚梳洗完,在铜镜前梳头发,听着屏风后有细微的动静,动作顿住后再听却又没了。
秦乐窈以为是碳火炸开的声音,并未多想,接着将头发梳开。
没多久,她再次听到些许声音想回头,这回却是直接落入了一个温烫的怀抱里,有人捏住了她的下巴掰过来,湿润深入的亲吻席卷覆压,男人醇厚的声音带着调笑:“耳朵太好也有弊端啊,这种时候想来个惊喜差点都被发现了。”
“嗯……”赫连煜的气息带着满足,将秦乐窈亲的满眼水雾迷离,他摸着她的脸颊缱绻问道:“想我了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乐窈气喘吁吁,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趁着他松开唇瓣的间隙才有机会说话。
终有报
秦乐窈说不出话来,赫连煜也根本就没给机会她说,他受不了大军行进的那个速度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往回赶,就想着能赶在这个时候,见到她被他亲软在怀里的模样。
琉璃的脚环响声清脆悦耳,赫连煜搂着她的腿,他也没有比她好多少,汗渍顺着胸前淌下,秦乐窈的眼神迷离涣散时刻越发的勾人,勾得他欲罢不能深陷其中。
夜深时分,秦乐窈的脸上泛着潮红,她伏在赫连煜肩上喘着气,他的大掌自身后慢慢抚慰,听见她哑着嗓子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说大军还得有个十来日吗。”
“赶着回来见你不好吗。”赫连煜轻笑一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咬着她的耳朵说:“生辰吉乐。”
子时一过,便是冬至了。
她跟赫连煜相识的四个年头,尽管是逃跑路上被抓回来的那一次,他都没有错过她的生辰。
秦乐窈埋在他身上,低低笑着:“就是因为这个,特意赶回来的?”
赫连煜揉了把她脑后的软发,半真半假笑道:“主要还是想见你,咱们这一年总是聚少离多的,怕你给我丢到脑后去了。”
秦乐窈冲他摊开手掌:“那我的生辰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