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樱见清燃没应声,便歪过头去看她,见后者一副像是在算日子的模样,便出声打断她,“还有五个月,对了,你一点都不害怕吗?你现下这个样子,遇到妖界共主那个失心疯的,小心一尸……”
清燃回过神,神情不解地问道:“什么五个月,我在算鬼神数目,这次八荒海动荡,逃出去不少的鬼神,总要速速歼灭了才是。”
云樱无奈地看向清燃,觉得这人大抵是病入膏肓,根本无可救药,“你是不是在岛上待傻了,你的徒儿一死一走,你便整日里只想着杀鬼神。为何不想想以后的事情,万一你真的变成了妖界共主的鼎炉怎么办?天道也真是的,随意送个仙娥去便是,为何要牺牲你?!”
“仙娥的命也是命,我还要去各地寻鬼神,你请自便吧。”说完,清燃便起身准备离开。
云樱倏地站了起来,她伸手捉住清燃的腕子,焦急地问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满脑子都是鬼神吗?你要嫁去妖界了,那人会将你制成鼎炉,你要死了!等不了长野了。”
清燃闻言心中一痛,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云樱的手安抚道:“天道难违,若是我真的命该如此,不如趁着现下做些有用的事情。”
“清燃?你这是想赴死?!”
大婚当日,妖界共主派遣由四只金翅鹏鸟所牵引的轿撵前来,两位侍女也跟随来替清燃梳妆。
神界和妖界向来多战乱。
几个月之前,八荒海动荡,大封松动,跑出了不少的鬼神,为了解决此事,天界心力交瘁,妖界趁虚而入,使得天界不得已出此求和的下策。
清燃坐在金翅鹏鸟所牵引的轿撵之中,红色的薄纱垂在轿撵两侧,她身着似火般鲜红的嫁衣,金丝线绣成的虞美人的纹路,栩栩如生至恍若从其中生出花枝的地步,在阳光的照映下,流光万彩。
金翅鹏鸟先是飞上三十三重天,围绕几圈后,才扇动翅膀往妖界飞去,彩云萦绕四周,由神妖两界的应允与祝福,此次成婚礼空前的盛大。
轿撵落地,红色的地毯在清燃上神的脚下向妖界的入口处延展,她神色泰然地将火犀角藏入袖中,顺道抹去手中因紧张而冒出的冷汗。
妖界共主湚离踩着金线祥云黑靴走至清燃身前,面上覆着同清燃一样的银色勾陈面具。
清燃从未见过这位妖界共主,隔着面具只能看到一双深邃的眸子,底下隐隐有血气翻腾。
湚离的本体虽为勾陈,但生于妖界的八百里血海之中,所以算不得神兽,没有原本的祥瑞,反而所过之处皆为森森白骨。
“清燃,初次见面。”
清燃闻声微微俯身施礼,她看见湚离伸出来的手上虎口处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在他黑衣的衬托下格外的耀眼。
清燃心中大惊,她倏地抬眸去看湚离,心下只觉得此人容貌同长野差太多,但是这颗小痣不假,便足够说明面前这个容貌陌生的妖界共主应当就是八荒海的动荡中为救她而殒命的徒儿。
湚离见清燃面色有异,便矮了身子低下头去问道:“怎么?”
清燃摇了摇头,她将手放入湚离手中,拇指轻轻地摩擦了一番那枚红色小痣。
湚离默不作声地偏头看了眼清燃,虽然不明白她这番举动的意义,只当她是紧张便握紧了她的手。
妖界婚礼同人界一般繁琐,不过妖界人不拜天地,湚离天生地长也没有父母,于是三拜仅剩了夫妻对拜。
随后,清燃便在喜房内等到天黑,她手中握着火犀角,心中还未从惊骇中缓过来,片刻后她还是将火犀角放在了枕头底下。
清燃无法说服自己去杀一个可能是长野的人。
“听说了吗?尊上新娶的夫人是一位上神。”
“还不是因为尊上威武,打上三十三重天,吓得那群神仙屁滚尿流,快快地送了位上神来求和呢。”
“啊?这上神也太惨了吧,那么多神仙偏偏送了她下来。”
“那又怎样?尊上神勇无比还怕亏待了她不成?神仙有什么好做的,不如当妖怪来得自在。”
“我听闻这位上神跟尊上的心上人依旧很像呢,不会明日还要横着出来吧,那可太吓人了吧。”
清燃并未在意外面的侍女说了什么,她只是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女使银峥以为她介意便出门驱赶走了外面闲谈之人。
寝殿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湚离肩披一件黑色狼裘走了进来,他抬手屏退了周围侍奉的女使,才走近喜榻坐在清燃身侧。
清燃想起有关湚离的那些传闻,她不确信湚离是否就是长野,也不确信他是否拥有长野的记忆,又怕他突然发难,所以隐在广袖中的手逐渐凝起了神力,以备不时之需。
“本座前些时日听闻了一些有关上神的事情,不知是真或假。”
清燃听到略微熟悉的声调,立刻散了手上的神力,她微微侧身面向湚离,心中闪过一丝不妙,“妖尊请讲。”
湚离觉得清燃的声音十分动听,像是环佩相鸣之声,清清泠泠的,他起身到桌前倒了两杯酒折了回来,将其中一杯塞到了清燃的手中。
“本座听闻你一直镇压着八荒海,天界为何要送你来?想你之前同徒弟的丑闻,怕不是那群伪君子在羞辱本座?”
清燃捏着酒杯,眸光微暗,想来这人并非长野,若是长野怎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她略显伤心的面上微微蹙眉,“妖尊介意此事?”
湚离却忽略了清燃脸上的异样,他轻笑了一声,“然后本座再同天界开战,这次便不答应他们任何的条件,直到把那些伪君子捻成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