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礼摆了摆手:“行了,再念点跟她有关的。”
她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一是明白了原来皇后所说的那个不让她省心的人,竟然是太子!二是,谢崇礼竟然对所有人都监视得如此严密,甚至包括皇亲和自己的义女。
那小内监翻了又翻,道:“政通十年五月初九,谢昉与沈芳年在沙洲曹府共卧半个时辰,期间……”
“够了!谢大人想说的,臣女已经听明白了。”她相信了,如果她不阻止,小内监有能力将那晚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念得一字不差。
“沈小姐,你放心。我不是你叔父,我家那个混小子要将这么如花似玉的闺秀娶回家,我是乐不得的。”谢崇礼站在她身后,声音便如同一条蛇爬进了她的脑中。“但是,你现在也知道,我嘛,因着职务上的便利,总比你们每个人知道的多一些。”
她不敢回头,早被这老谋深算的太监蒙住了心眼,颤抖着问,“谢大人,您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谢崇礼神神秘秘地,“知道的,都是前尘过往。不知道的,都是因缘落定。”
“您说的我不明白。”她直截了当。
谢崇礼叹了口气,又道:“换个法儿跟你说,若我和你说谢昉奉我的命令谋害一个清流官员,你怎么看?”
她怎么看?
“若我说他谋害了你二叔,你又怎么看?”
“若他明日就带锦衣卫抄了你们尚书府,让你后天凤冠霞帔嫁进我谢府,你还嫁吗?”
“沈小姐,你知道这些不是我说出来吓唬你的。这只是你自个儿心中的死结罢了。只要你一日抱持这些执念,谢昉只会伤了你。”
谢崇礼沙哑的声音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四面八方的包围着她,她捂住了耳朵还是能听见。等不及雨停,她赶忙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宫外,她仿佛还是能听到那仿佛谶语般的字句不停地向她耳朵里钻……
☆、乍暖还寒
在宫里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又赶着清明寒食去了先父母的墓前祭拜洒扫一番后,沈芳年终于病倒了。
大夫来看过,只说是时令不好,乍暖还寒时没有好好保养,又淋了雨,寒气侵体得了风寒,安心静养便可。
沈芳年谨遵医嘱,安心在自己的房间中养病,一连七日连房门都不曾踏出去半步,连沈芳灵前来探望也不见,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她。
一个人在房间中围着被子真是好,不用打扮梳头,连外衣都不必穿,不必像往日那般疲于交际,更不必想那些烦心事。沈芳年这样想着,一边一勺一勺喝完了一碗冰糖雪梨,外面天黑了,她也不必看时辰,便知道该就寝了。
“秋瑶!秋瑶!”沈芳年叫了两声,没听见秋瑶回音,估计这阵去梳洗了吧。她皱了皱眉,勉为其难的披上外衣,掀开被子,穿上鞋,走出屋外将空碗递给了今夜上夜的婢女,便赶忙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时,她面对着的是门,也察觉到身后有些不对劲儿——明明笼着火的房间中怎么在她离开的这须臾功夫便冷了一些?
直到被人从后面整个抱住,她才明白过来,有人从窗户偷偷跳进来了!虽然早就从熟悉的气息中得知了采花贼的身份,她心中不仅有酸涩和惊喜,还被吓了一跳,失声叫了出来。谢昉赶忙便捂住了她的嘴,二人仅仅四目相对。
“大小姐,您可有什么事儿吗?用不用奴婢去叫秋瑶姐姐?”不远处那上夜的婢女听见了,赶忙问了一句。
谢昉还穿着一身锦衣卫的衣裳,戴着官帽,此时捂着她的嘴颇有些对待犯人的模样。他在她耳边只用气声道:“让她走。”这才松开了她的下巴。
沈芳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口中却在回答那个婢女:“不必了!我要睡了,不要来扰我。”
婢女不知道方才还好心的帮她收拾空碗的大小姐为何现在又这么凶凶的,不过也只能乖乖听话,离了门边。
“病了还穿这么少?”谢昉明明是第一次来,此时却轻车熟路地摘帽卸刀,都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这是准备睡了。”她走过去吹熄了桌边那盏灯,只留床边那一小盏,怕屋中太亮让人发现多了个人。
谢昉淡淡道:“噢,那便睡啊。”
“你怎么来了?”她行至他的身边,抬头看他,眼神中有两点晶莹的亮,掩盖了弥漫多时的灰蒙。
谢昉忽然觉得胃里有只蝴蝶在振动翅膀,搅得他痒。
谢昉隔着她宽松轻薄的寝衣扶住她的腰:“听说你病了,许久没瞧见你,交了差便想来看看。”
“你真好。”明明就是简单几语,她不知为何已经是心绪激荡,眼睛热了热,主动环住他的肩膀。她现在真的很怕,怕到不敢和他倾诉的程度,需要他的怀抱来驱散惧意。
“果真病了,都瘦了。”谢昉也紧紧搂住她,问道,“可是进宫时受了欺负,回来便气病了?”
沈芳年想到那天进宫的情形,不自觉的颤了颤,眼神飘忽起来,闷声道:“如有人欺负我,我应该要当场回击,怎么会回来自己生闷气呢?”
“就怕你如今把持着大家闺秀的面子,偏要对别人柔软下来。”谢昉摸着她有些散乱的长发,叹道:“你呀,要是拿出当初对待我的一半劲头,全京城指定没人敢惹你了。”
沈芳年眉头舒展开来,看着他笑道,“那可不成,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倾慕我,谢大人你该上哪哭去呢?”
谢昉不忿地回击,“真是不知羞。”寝衣没有领子,倒是方便他就这么在那光洁到在暗夜生光的颈上留下一串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