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劳烦你了。”佩梅浅浅笑道。
“奴婢份内之事。”
太监领命而去,佩梅便问留下的公公:“您是在凤栖宫帮我看着她们,还是跟太孙与我回一趟始央宫?”
“奴婢留下。”留下的太监苦笑不已。
他是想跟着,好歹也看着点将将回来的太孙。
太孙胆太大,在铁马国经营自己的势力,皇城司的人已经在陛下耳边吹过好几趟风了,他们内侍监的人也不堪皇城司的探子们的骚扰,答应了皇城司的人会帮着他们在宫里监督太孙和太孙妃,可宫里人少得可怜,太孙妃还得做木匠的活,他们拿不出几个人出来明日张胆地监督太孙。
且凤栖宫的饭都没人做,前来卫都打秋风的降国遗留都要腾出手来才能收拾,皇城司就盯上太孙了,也不知是哪个王哪个大臣想把太孙这根大苗铲了……
大仗才完,内斗便马不停蹄跟上了,太监苦笑一声,便帮自己做了选择。
他还是站太孙这边罢。
太孙有太孙妃,还有佩家。
……
一路上,夫妻二人说了不少话,卫诩抓紧他们身后没人的这点时间,低声跟梅娘把他出门在门的这一年多的种种大事皆一一道明。
他在前去漠北的路上,看了几处易守难攻的山势,几处肥田,几个有志之士,几个想在他身上押注的地方小势力。
佩梅听罢,情不自禁担忧地看着他。
卫诩一转便摇头,“我知,你别担心,我谁也不信,除了兄长,你嫁了我,带着佩家把生死系于了我生死的里面,兄长拿我无法,只能帮我,便是陈无鑫世兄,也只是帮陈家,他信兄长,也是相信兄长能给他和他的陈家带来荣耀与归宿。”
此次漠北大仗,陈家至少能拿下两城的管辖权,新世家的崛起势不可挡,卫国人才太少了,而如今卫国的疆土太大,不分功难以把新打下的江山融化成卫国真正的疆土。
卫家皇室的局势,说来还是凶险万分。
卫家宗族的人心不齐,且因为皇祖父对自家宗族的杀戮与打压,族人对皇祖父的怨恨不满太深,他们就像恨明明权倾天下却不让他们胡作非为的父母一样恨着皇祖父,放他们出去打理新得的天下,他们对皇祖父的叛离之心,比想得势一方的大臣们还要重。
至少大臣们心里还会有忠于明君的想法,而觉得皇帝欠他们的卫家皇室族人,只会一朝得势,联合起来清君侧。
他们眼下已经如是合计了。
且想把他和梅娘先杀掉。
佩梅听到卫家在外的几个王爷已经活动了起来,在铁马时,已有从军的卫家同族子弟陷害了诩儿,而都城皇城司里的卫家皇家子弟也动作频频,从最北到卫都所在的北中原,一路都有人对诩儿下死手,她惊到连路也不敢走了,死抓着卫诩的手,不停转着脑袋,惊恐看着四周。
她仿如惊弓之鸟,卫诩不忍心,却不得不把他回来带回来的危险局势告知与她:“梅娘,我身边有人护着,这个你不要担心,你担心的应是你,皇祖父喜爱你,想把后宫交给你一直如此打理下去,而你在凤栖宫长久呆下去需要身份,你必须是储君妃,皇后,太后,你在,佩家的势力便会一直帮着卫国,禄衣侯想脱身也脱不了,六国铸成的大卫国,终会因你这个把他们系在一起的人成为大卫一国,而不是统一后又分崩离析,大势在你身上,他们想让我死,更想让你死。”
奴婢遵旨。
为何想让她死?
佩梅摸向了她的肚子,怔怔看向诩儿。
她死,诩儿没有了妻子,没有了后代,佩家的整体势力便会因为没有与诩儿共生死的钮带而散开。
卫国太孙,这位卫国皇帝的废太子生出来的儿子,便会彻底失去抢夺帝位的机会,随她一同死去。
还是一如当年,不是生,便是死啊。
不能慌了。
这几年这般难也过来了,慌甚慌?有何可慌的?
佩梅心口的惊慌沉到底,沉成了一团浊气,被她缓慢吐出,慌气在她的身子里消失,定力在她的五脏六腑中流淌着,她眼睛一沉,主动牵着定下来的诩儿往前走,嘴中不慌不忙道:“没事的,诩儿,没有人能在陛下的后宫掀起风浪。”
掀不起来的,后宫里便是多只老鼠,她也知道,她的底下人也知道。
她用脚踏尽了后宫的每一间屋子,认识这宫中的每一个宫人,她是一个忠心的奴仆,日以继夜地服侍着这座后宫,而后宫这半座皇宫会回赠她的,便是她的安全。
后宫是皇帝的财产,却是她的住所。
谁闯进她的住所,迎接他的,便是刀剑。
她无甚可慌。
卫诩本还想安慰她,却见她在惊慌之后忽又沉着下来,他不知她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笃定,跟着她从容的步伐,他那沉重痛苦的身心,莫名之间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他身后有盾。
梅娘长大了。
她嫁进来是怜他惜他,想助他,她做到了。
天可怜见,老天没有绝他的后路,它派了一个人来救他。
夫妻二人去而复返到了始央宫,佩梅一见到门口的值勤太监,便说明了来意,在太监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去殿内通报??后,她便问起了吴公公的身体。
“太医院那边圣医的弟子可去公公房间看他了?这天气也有点凉了,我看这两天夜里风吹得紧,我想着今晚就去给诸位公公们屋子里的炕添把火,您看可成?”
这还只是将将立秋,便连立冬的时候也没到,何来的冷风?无非就是当太监的上了年纪,身上随时皆是冷的,秋天里面穿着棉袄的太监大有人在,往年穿不起的,也多的是生病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