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停,姜怜月就发现了不对劲。
想到自身处境,她戴上幕篱,白纱掩面,出了车厢便要下来。
负雪却将剑横在她的身前,冷眼警告她。
姜怜月只好掀开车帘一角,远远望着。
很快便见宁安侯府的马车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是府里的管家。
原来是侯爷觉得儿子姜景钰与人私奔一事丢尽颜面,便派管家来接小侯爷。
陈管家对着夜凭的那辆马车,遥遥躬身施礼。
“夜公子,奴乃宁安侯府大管家,奉侯爷之命,来接小侯爷回府。”
四周的百姓都安静了下去。
片刻后,便听那辆华盖马车里传来一声“可”。
很快,姜怜月前方的苍山就开始放人。
不一会儿,姜小侯爷便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姜景钰突然面色极寒地回头,望的居然还是她这个方向!
那目光晦暗,又深深。
吓得她赶紧拉着帘子的手缩了回去。
姜景钰瞥了后方马车一眼后,便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然后大大咧咧地跳下了那辆高架马车。
陈管家“哎哟”了一声。
“小侯爷,当心点!”
见到小侯爷出现,侯爵府车舆旁一貌美婢女急如风火地上前。
霖月将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姜景钰几日奔波后依旧华服锦衣,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小侯爷没事,奴婢这几日可担心坏了,夜夜都睡不得个好觉!”
她仿佛看见了远处马车内的襦裙一角,伸出手整理着姜景钰的衣襟,一边道:“小侯爷身份尊贵,自小被奴婢们和嬷嬷们保护得极好,老太太也宠爱,以至心性纯粹,害得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您身边露脸,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奴婢就怕有些人居心不良地接近小侯爷您。”
“尤其是别人府里头那些养着的关系不知道拐了个多少个弯的落魄亲戚,最容易干出没家教的事,不像正经点的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姐。”
这位大丫鬟的声音不轻也不重,马车内的姜怜月刚好也能听个清晰。
姜怜月挑了下眉。
霖月说完,抬起眼看向姜景钰,“小侯爷最近都清瘦了。”
却不料姜景钰心事重重,眉眼落了层霜,连她方才说的话都没听个一二,便不耐地拂开了她为他整理衣裳的手。
霖月的手微僵,很快便如无其事地笑笑,退到他的身后,又问他饿不饿,刚才过来的时候带了些府里的点心,问他想要吃什么。
姜景钰还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这边终于平安接到了小侯爷,陈管家抬头,便听见夜府那辆高贵气派的马车上又传来了一道清冷淡薄的声音。
“既然小侯爷平安无事,便劳烦管家辛苦送小侯爷回府上。隔日,夜家定登门请罪。”
陈管家忙应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带着小侯爷离开了。
姜怜月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姜景钰。
她原本以为按姜景钰心高气傲的性子,知道了她“脚踏两条船”的事,说不准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大闹一场。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姜景钰出奇的安分,薄唇抿着一条直线,许是舟车劳顿,他神色恹恹的,转身便上了宁安侯府的马车离开了。
小侯爷为情所伤,兴许真的是黑化了。
两拨人马分开。
夜府阔气的车队继续往府第驰驱。
不曾想,夜家的队伍前行了没过多久,京城的中心街便突然传来了一阵铁马的嘶鸣声,惊得街道旁的百姓尖叫躲避。
这铁骑般的磅礴气势,来势汹汹,就连在马车上的姜怜月都能感受得到。
她刚将头探出窗。
便见原本乘坐车舆,离开了有半刻钟的姜小侯爷竟然在后面单人匹马地追赶上了夜家的车队!
蹄声如雷,扬沙滚滚。少年鲜衣怒马,容颜俊美,目光愠怒又带着浓浓的不甘,最后化成了一抹势不可挡的坚毅。
像极了前世护国寺里那个偏执的少年。
姜怜月眼皮猛跳,快速躲回车内。
正当她凝神屏气决定装死时。
随着一声清脆的蹄声,姜小侯爷驾驱着骏马,他垂眼,看向身侧垂落紧闭的一道帘子。
“阿凝。”